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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笑又像是在苦笑,“因为婉娘你就要在这里等死,那你儿子呢?他还在城外等我们,你怎么就不想想他呢!”

    说到儿子,何老头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怎么总是把这一茬给忘了呢?怎么活着的,总是比不了死了的呢?

    “儿子……”

    “是,你儿子,你还记不记得啊?婉娘婉娘,一天到晚就知道把这名儿挂在嘴边念。可你这么念她听得见吗?”

    “听……听得见吧……”何老头喃喃道。

    “哎,”柳大娘叹了口气,说:“你可是别折腾你儿媳妇了,她为出城的事忙里忙外,你还不给她省点心,现在闹完了就回屋去,该吃的吃,该睡的睡,再把药给喝了,老头子你听见了么。”

    何老头一直听柳大娘的话,柳大娘这么一说,他总算平静了一些。

    闹了这么久,身子也乏了,只得颓然的靠在墙壁上发呆。

    要走吗?如果他走了,婉娘会原谅他么?

    柳大娘趁机给小厮们使了一个颜色,让他们赶快把人从马厩里弄出去。

    小厮马上会意过来,将何老头扶着,好声好气地把人从马厩里哄了出来。

    有愧跟柳大娘便回屋坐下喝了口茶,柳大娘方才口气重了些,错怪了有愧,想跟她道个歉,又拉不下这脸,便干脆不提这事,悠悠地喝着茶,随口道:“说起婉娘,她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有愧摇摇头,“不知道,但我想,若娘现在活着,该多好啊。”

    柳大娘便说:“为什么这么说呢?”

    “如果娘还活着,爹大概不会像现在这样吧,他对娘的感情那么深厚……”

    听到这里,柳大娘轻笑了一声,说:“婉娘活着的时候,他可没这么要死要活的。”

    有愧微愣,没想到柳大娘竟然这样说。

    柳大娘搁下茶杯,空悬着的手腕倚在椅背上,两眼静静地看着厅前院落里落下的嫩叶,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婉娘在的时候,何老头眼里只有一个赌字,谁跟他说,他都不听,就是油盐不进,只要手里有一个字,就一定要去赌馆。婉娘也劝他,可那有什么用呢?一点用都没有。”

    “想当年,婉娘也是出生名门,她爹还是个将军,教了她很多东西,这些东西,后来她都编成童谣,教给了何愈。说起来,她嫁过来的时候,地位可比何家还高一截。但那又怎么样呢?最后不也是这个下场。什么感情深厚,再深厚的感情这么多年也没有了。”

    柳大娘顿了顿,然后用平淡地声音说道,“能惦记这么久的,从来都不是感情,而是愧疚。他放不下的,其实是自己。”

    有愧无言,心里不是滋味,她曾经羡慕过何老头对婉娘的情谊。

    一个男人要爱得多么深,才会把自己逼得走火入魔?她期望何愈日后对她也能有这般热烈的感情,不用疯癫痴狂,至少心里有她。

    可没想到的是,原来她心中所勾画的感情,不过是一个泡沫似的假象。

    柳大娘又拾起喝去一半的茶盏,问道:“何愈跟你说了么?我们什么时候走?”

    有愧回过神来,答道:“快了,就这几天吧。”

    ***

    这几天正是月末。月末便是发工钱的时候,工钱到了手,不管是多还是少,人都想奢侈一把,好好慰劳慰劳自己,费三也不例外。

    从郭子怡那里领到这个月的银两后,他没有马上回去交班,而是七弯八拐地进到一间酒馆里。

    喝酒是他生平第一大乐事,他喜欢极了。但人喜欢什么最后就死在什么上面,所以他决定给自己约法三章,今日保证只喝三杯,然后马上回去接班,继续趴在那棵大树上发呆。

    酒馆的生意冷清,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辰,本该是一天中生意最红火的时间段,整个酒馆里除了他就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从头到脚都是白的,就连头上的头巾都是近乎纯白的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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