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手道谢。不过克鲁克山知道陈家蜜还站在那里,她虽然聊天很笨,却是个很有礼貌的人。然后他看到扔在副驾驶座上的属于亨特拉尔的工作服,这衣服他穿了七八年,扔在货车上不过是贪图舒服自在,如今因为垫在陈家蜜的湿衣服下面,这帆布的工作服也透着一股潮气。克鲁克山不能就穿个背心去上班,所以才要特地回家拿件外套。此时才凌晨两点,时间很充裕,阿斯米尔忙碌的早晨属于不同的人,而他的时段是在太阳初升起的时候。 如果不是这个雨夜的经历让陈家蜜手忙脚乱,她当时就该看见克鲁克山的外套上有亨特拉尔的字样,而那恰恰好就是她要找的人,而不至于又饶了一圈弯路。 直到那辆巨大的卡车再也看不见,陈家蜜才泄了气站在路边,半晌她强迫自己振作起来来面对现实。克鲁克山虽然对她没什么热情,但对待女士大体还是很绅士的,不但提供车辆免费搭乘,虽然是一辆陈家蜜之前从没坐过的重型卡车,而且他还代劳帮忙提行李,一个陌生人能帮忙做的事他都做了,哪怕他长着黑头发黄皮肤蓝眼睛能说中文,有70%的基因遗传长得像是自己的同胞,可陈家蜜仍然不可能大喇喇对他说我没地方住。 他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好运,能够有顺风车坐对陈家蜜来说已经足够。 从随身的包里翻出预订单,陈家蜜找到了那间民宿的门牌号,可能是因为客满了也没有住客需要在凌晨去机场赶飞机,所以民宿主人也没有值夜班。陈家蜜想通这节,犹豫再三,可是无家可归的恐惧占了上风,她仍然按响门铃。诚如她在机场接到的电话所说,圣诞前夕整个阿斯米尔镇都找不到能临时入住的酒店或者民宿,陈家蜜只好来这里碰碰运气,她已经坐好了睡在大堂或者阁楼的准备。 开门的是个十多岁的白人女孩,但她长得比陈家蜜还高,此时身上正穿着睡衣,她看到陈家蜜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于是赶紧招呼她进去坐,还找了个取暖器插上电,陈家蜜脱去湿掉的外套,看了看沙发,在大厅角落找了张木头椅子坐下,那女孩可能是房东的女儿,给她倒来了杯热茶,并带给她一个坏消息。陈家蜜的房间已经被后来的韩国家庭入住了,而直到明晨也没人会离开,他们没有多余的房间提供给陈家蜜,建议陈家蜜想别的办法。 一个遮风挡雨的住所,大厅里还有暖气,手上有一杯热茶,这就是眼下组成陈家蜜所有幸福的关键。松懈下来的神经令她没法放弃这份得来不易的安逸,她试着问对方能不能在大厅给她个空间,或者说房子内有没有闲置不用的房间,就算不是客房也没有关系。女孩直截了当地拒绝了陈家蜜,并且坦诚相告如果没有办法提供食宿,把陈家蜜丢在大厅或者杂物间都是不道德的,他们不能那么坐。 陈家蜜可以留在这儿直到身上的衣服干透,但她整个人暖和起来之后必须离开,说完女孩坐在了沙发上,拿上本书看了起来,没有和陈家蜜继续攀谈下去的意思。陈家蜜心里很难过,但是为难和纠缠一个女孩是不对的,沉默中她发现那女孩子看的应该是课本,也就是说对方还在上学,而她的到来却让女孩在凌晨不能睡眠。 这让陈家蜜难受起来,她把一杯热茶喝完,拿起搭在取暖器外罩上的衣服,发现已经烘干得差不多,于是告辞离开。 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陈家蜜无处可去,便沿着运河一路走到了阿斯米尔湖边。路灯微弱的灯光显得整个湖阴沉沉的,湖边有家餐馆,当然还没有开门营业。路边还有儿童滑梯和水上运动的广告,但是夜间的黑洞一样的湖泊让你没法联想起这些游玩的项目,陈家蜜绕着湖走了半圈,走到湖边的一座高塔处,门上的介绍说这是个博物馆,此刻当然也是没人的。 陈家蜜走得累了,坐在了湖边的长椅上。 如果是白天,她一定会觉得可惜,因为所有的长椅竟然都是背对湖面的,你没法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观看湖景。但是在夜晚的阿斯米尔,不用对着黑洞洞的湖泊是一种安慰,陪伴陈家蜜的是这条长椅、她的旅行箱和长椅边圆滚滚的铁皮垃圾桶。 她得在这里等到天亮,然后找个地方洗漱,可能是社区公园的厕所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然后找一家馆子吃一顿饱饱的早餐,假装自己并没有经过任何流浪,最后衣着体面地敲开亨特拉尔公司办事处的门。 陈家蜜觉得这个想法不错,最后她累得在长椅上抱着自己的包睡着了。 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刚刚黎明,湖面起了风发出阵阵波浪的拍打声,有个看上去一早出门的老太太站在陈家蜜面前,她真的是太老了,陈家蜜觉得她跟陈官村那个有名的老寿星大概一样岁数,那位老寿星已经九十几了。老太太的口音很重,陈家蜜听了半天才知道她问自己为什么睡在这里。 老太太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