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脸上微微发烫。 “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受苦,让你日夜不能安心。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霍深艰难抬起手臂,攥上她的手。 秦婵摇头,“皇上为国为民,最操劳辛苦,臣妾只是照顾皇上,尽尽分内的事罢了。” 霍深勾唇,表情是难得的轻松愉悦,话题一转,“怎么,我竟不是凶神恶煞?” 秦婵愣了愣,脸上又烫了些,抿一下唇。 “我了解皇上。” 在经年的时光中,在一朝一夕的陪伴中,她渐渐了解他,知晓了他真正的模样。 “仅仅是了解吗?”霍深拉她坐近些,轻轻揉搓她的指尖。 “爱。”秦婵坦然,脸颊碰触他结实的手背。 她不知道是在哪个时刻爱上了他,也许是最近,也许是之前,也许,是上辈子。 只是她一直被别的事牵绊,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意。 现在,她确认,她爱他。这一生,她都离不开他。 霍深发觉自己的眼睛有些痒,有些热。他等待这句回应,等了太久。 “叫我的名字。” “霍深。” 霍深眼中似有星辰点缀。 “嗯,好听。” 毛珵回京一趟,京里便早早知道了前线的状况,陶冰真太担忧秦婵,实在坐不住,火速赶路,终于在第十天到来。 好在她来后,看见霍深无恙,秦婵已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皇后娘娘——”陶冰真才开口,就被秦婵拦住。 “冰真,你就像往常那般,叫我婵儿吧。” 陶冰真笑笑,“好,那我就不见外了。婵儿,你该劝劝皇上,让他莫要强硬到底。” 陶冰真说,现在淳于可汗已死,北胡新拥立的可汗是淳于可汗的弟弟,新可汗早年来京城住过一段日子,对中原人一向亲近。 皇上才受过伤,再打仗身子也不方便,应当抓住这个机会,与北胡交好才是。若能互通商贸,和平得以稳定,对两国臣民来说,都是大好事。 秦婵赞同陶冰真的想法,却又叹气,“皇上对待外敌,态度从来都是强硬,我不知能不能劝得了他。况且,若要交好,必得联姻,而本朝尚无公主……就算是有公主,也决计不愿嫁到苦寒萧索的北胡去啊。” 就算同意把宫女封做公主,再让人嫁过去,恐怕满宫里都难寻出一两个来。 陶冰真也跟着叹气。她想了又想,终于道:“婵儿,你知道我,我的性子不如你们细腻文静,你们七夕节都做了巧物,就我懒,什么都没做。我总爱些男孩子的东西,身子骨也比你们强些。这一生,我不愿被小情小爱束缚,倘能做成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我心便慰。” 秦婵错愕看着她,“冰真,你的意思是?” “我愿去和亲。” 陶冰真又说了一遍:“我愿为中原的长安久泰,去北胡和亲。” 出乎秦婵的意料,她的话起了作用,霍深同意与北胡缓和关系,新的淳于可汗也答应和亲。 陶冰真被封长公主,名义是皇上的义妹,嫁往北胡做阙氏。他们一行在秦婵的目送下一路向北,从此离开养育她的中土。 满目风沙湮没他们最后的背影,秦婵满怀对陶冰真这位挚友的祝福,转身乘上马车,随大胜的皇上与军士们回京。 在京好生调养半年,霍深的身体彻底康复。 盛夏时节,几艘大船自京城启航,沿着运河南下。暖风依依,莺啾燕啼,行在最中央的,是帝后的乘船。 “皇上,我要告诉你一件心事。”秦婵一袭轻纱柔裙,扶着栏杆站在船头,正在眺望两岸的风景。 “哦?说来听听?”霍深倚在她身侧,兴致满满。 “其实新婚之夜,我对你说谎了。”秦婵眼珠往下沉,“那时的我,只想让你高兴,喜欢我,才对你说谎。” “嗯,终于说实话了。”霍深捏捏她的脸颊。 “皇上,你生气吗?” “很生气。” “那你别生气了,好吗?” “嗯,好。” 秦婵忍不住笑出声,揽上他的胳膊,“皇上,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我们很久以前,应该见过吧。” 只是她没有印象。 “是啊。是很多年前,在这条运河的一艘船上。怎么,你有兴趣知道?”霍深顺势把秦婵抱进怀里,轻吻她的鬓边。 “想知道,和你有关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不知不觉满月升空,两岸灯火疏朗,巨船破浪,水声滔滔。秦婵腰间的蝉玉佩,在月光照耀下愈加明润。 薄薄蝉翼的后方,刻着的一行小字,被光亮透过,立马清晰。 不必但愿,不必相隔千里。 此生,人长久,共婵娟。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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