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会交给一个小姑娘负责的。 不过她没想到,她娘居然真的放开手了。 宋师竹在初九早上听说她娘出门后,就觉得十分不妙。 她本来还打算去老太太那里请安,没想到一出房门,管事们都拿着一堆经济账本排队找她开库拿银子。府里要买年货,办年菜,主子下人都要做新衣,要准备各处送礼还有拜年请客的事,宋师竹看着那足有巴掌高的账本,真叫一个闷雷打在心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等到听说这些人会过来找她是李氏的吩咐后,她就蔫吧了,开了书房,让管事和嬷嬷们一个个进去说事。她几年前就跟着李氏学习管家,可一直都是跟在娘身边打下手。如今要由她单独负责调度诸事调配下人,一开始还有些忙不过来。 管家这种活果然是看着容易做着难。李氏还让人传了一句话给她,说是到时候今年这个年过得好坏她都不管了。她管了这么多年家,族内上下都知道她管得好,到时候要是办砸了,丢的是她宋家大姑娘的面子。 宋师竹听完之后,真是倍觉压力山大。 像宋府这样带有左右跨院的三进大宅,各处洒扫是一项大工程。每一间屋舍要把剥落的墙壁重新粉刷,掸掉屋顶灰尘,糊窗户,贴窗花,下人们忙忙碌碌,宋师竹也不好过。 李氏说放手是真放手,就连儿子过节后要回书院的事都没理,还是她弟主动过来问她府里什么时候安排马车送他回书院时,宋师竹才从一堆账册中抬起头来,目露恍然。 她一拍脑袋,难怪她总觉得有个事情给忘了。 因着事情太多,宋师竹就算想要继续关注牢里的小冯氏,也只能是有心无力。 这么感兴趣的事都放下了,更别说宋师柏这几日都是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她日日忙着核算年账,还真是把宋师柏是请假回来的事也给忘掉了。 宋师柏脸上有些心虚,他这几日也是确实乐不思蜀了。他爹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都不忙着催他了。每日见着他时只用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就像在问他什么时候准备滚回去考试。 宋师柏坚持了两三日,终于忍不住过来找他姐了。他觉得他要是敢到岁考前一天才回书院,他这个年肯定不大好过。 宋师竹觉得这件事自己也有责任,就没责怪他,想了想,道:“不如你去问二堂兄有没有空送你回去?”她爹忙着帮二婶处理贱人,应是没空送他的。宋师柏歇了这么多日,回去后肯定要去和山长交代情况,要是只打发一个管事跟着,也显得太慢待了。想来想去,宋师竹就想到宋二郎了。 家里三个堂兄,虽然她对宋三郎印象最深,可宋三郎自己还没束发呢;她觉得冯氏做那样的事会让二儿子跟着,肯定是有原因的。二堂兄应该还是靠谱的。 宋师柏也很好说话,能在家里待这么多日,他已经很满足了。得了姐姐的话后,就带着一脸如释重负的笑容去左跨院里找二堂兄。 宋师竹打发了弟弟后,还是继续埋头算账。腊月水土贵三分,看着这些账本,她才知道家里有个庄子给他们省了多少事。前儿雪太大,庄上的猪舍被压坏了,好些年猪都跑掉了,这一项开支就要重新算入账中。 还有他们家好些佃户今年都没把租子交齐,这个在年前肯定也要去催回来的。宋师竹想了想,在册子里用簪花小楷备注了一条“许明年再还,利息照计”。 写完之后,宋师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戏文里的周扒皮黄世仁,专在年关和庄稼人不对付。 不过不要利息也不行,这种事情就怕佃户有样学样。 当年看她不忍心,李氏特意与她解释过,宋家的利息是很少的,今年给不出租子,逾期的利息只是做个样子少少收一些,要是年成真的欠收,家里还会主动减租。那种为着三五斗租米就逼得一家子节衣缩食走投无路的事情,在宋家还从未发生过。 不知道为何,看着手上的账册,宋师竹觉得自己有些理解冯氏了。一个花季少女嫁入夫家,一醒来就要面对柴米盐油酱醋茶的琐碎事,一日日把自己变成锱铢必较的黄脸婆,要是家里还各种糟心,自己的付出简直跟喂了狗一样。 宋师竹叹了一声,衷心希望腊月后各处都是顺顺利利的。她咬着笔杆子继续算账,多年没有专业训练,她的心算能力退步了不少。 家里养有账房,管事把账本送上来时,也会附着一个大概的数目,但是做主子的总不可能人家写什么就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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