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仔细地给朱轩媖涂上,生怕蚊虫再叮上,连没咬的地方也涂了,一盒药膏很快就见了底。 这药并不算很便宜,但的确好用,涂了没多少功夫就舒服了。朱轩媖忙问:“这是何物?竟比李建元开的还好用。” “说是叫片仔癀。”徐光启将药膏合上,里头还有一点点,舍不得丢。“回头我再去多买些备上,叫珠儿和钰儿也用这个。她们年纪小,更招蚊虫。”又心疼朱轩媖身上被叮咬得没块好皮肤,“倒是叫你受苦了。” 朱轩媖咀嚼着“片仔癀”三字,不由笑道:“倒是没听过。似乎同当地的方言有些像?”到了漳州后,这里的人大都不说官话,可叫她吃足了苦头,就连买个东西都得请了徐光启用蹩脚的当地方言去。 “既然要在此处落脚,奴家且得学着些。总不好事事都烦着夫君。”朱轩媖心里划拉着带来的银钱,盘算是不是寻个当地的妇人来做活。、 说话间,就到了灵通山脚下。此处人并不多,不过炊烟之中却是传来了郎朗的读书声。 徐光启眯眼,想来这就是那位小神童正授学。他下车去安排晚上的落脚处,留了朱轩媖在车上。朱轩媖也不空坐着,将带来的帷帽翻出来,预备等会儿下车带上。 歇脚的地方且不算难找,徐光启寻了一处看上去还不错的农户,给足了银钱,便定了是这家。 读书声已经停了,学童们不多会儿就冲了出来。朱轩媖撩起帘子的一个角,看着学童们抱着书纷纷回家,不觉想起了被留在京中的徐骥和徐骏。 也不知道这俩孩子在义学馆怎么样了,一直都在家里头的,头一回没长辈们看着,会不会心给玩野了。 “媖儿,下来吧。”徐光启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朱轩媖赶紧戴上帷帽,扶着车厢下来。 一个面容俊朗的青年也正好自学堂出来,和徐光启夫妇打了个照面。他打量了下徐光启的打扮,是个读书人的模样,便噙着笑道:“两位似乎是外乡人?”这穿着打扮可不像是漳州本地的读书人。 “是,我与内子前几日刚到的漳州。听说灵通山风景优美,特来游山。”徐光启不是特别确定眼前这人是不是那位所谓的小神童,虽说样貌并不差,可看起来总归有些普通。 青年拱手,“某姓黄,名道周,字幼玄。现居灵通山上,二位若是明日早起上山,不妨来寒舍饮一杯苦荼。” “徐子先。”徐光启报了名讳,又替行礼的朱轩媖介绍,“这是内子。” 黄道周眼睛一亮,“阁下乃是徐光启?”又朝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的朱轩媖看去,心下沉吟,听说上海的徐光启娶的乃是天家女,不知可是这位。 “那就明日山上见了。”夜里风大,徐光启唯恐朱轩媖又叫风吹得头疼,想赶紧让她休息。 黄道周忙道一声,“好。”目送了徐光启离开,略站了一会儿,就向山上回去。 漳州人嗜茶,几乎家家户户都多少备着茶叶。朱轩媖在京中时,也有饮茶的习惯,但到了这里却是有几分不习惯了。 盖因京中之茶,多安徽产的,茶叶小而嫩,以清明之前所采摘的嫩叶为上佳之品。郑梦境怕朱轩媖除籍后喝不到好的茶,回回底下进贡了新茶,都要留出一些叫人给她送去。 而漳州茶,则是叶子偏大,有些如孩童手掌那般。福建武夷山也岁岁有贡茶入京,不过朱轩媖在京中就不爱喝。到了这地界,却是不爱也得爱了。 一杯茶下去,茶汤中带着的火气就在喉咙里盘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散去。 农户笑道:“叫夫人见谅,这非是什么好茶,乃是自家种自家炒的茶。夫人且喝个野趣。”又颇有些自豪地道,“制茶之法还是从福鼎、福清一带传来的,自宋时就有的。别的地儿,就是想喝也买不着。” 朱轩媖笑着谢过,手里剩下的那半杯茶却怎么都喝不下去了。香倒是香,可不合口味。她看着关门的徐光启,笑道:“看来大明朝地大物博,奴家知道的甚少。从未喝过这般的茶。”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