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林镇抚而言,她那样的日子自然是好的。”郑梦境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可是你却不能同她那样去过日子。” 朱轩姝瞪大了眼,“为何?同是女子,为什么她能做,我却不能做?我还是皇女啊,天底下……还有皇女不能做的事情吗?”她心里有些不甘。 难道天皇贵胄不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吗?便是自己不去做那等欺男霸女的恶事,只想过得快活,都不行? 郑梦境笑了,“自然有皇女不能做的事。旁人且不论,你看洵儿。”提起这个儿子,心中又是一叹,“洵儿自小就念着想要从戎,如今也算是如愿了吧。可那日林镇抚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大明的兵士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猜洵儿知不知道?” 朱轩姝细细想了想,摇摇头,“当是不知道的。”弟弟同自己一般,呆在宫里十几年,看遍繁华,哪里会知道这样的事?便是有心想问,这宫里的人又有谁敢同他说的。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洵儿是开了弓就再没回头路的,若是到时候吃不了那份苦,想要再回宫里来,一万个不能够。”郑梦境怔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说偏了,又将话头给重新拾回来,“洵儿是这般,你也是。” “姝儿,身为皇女,就要做到皇女该做的事。荣昌的婚事,她真的心中愿意吗?哪个女子会乐意嫁给一个比自己父亲年纪还大的人?不会的,不会有的。”郑梦境苦笑着摇头,“荣昌知道这一点,也正因为明白,还主动要求下嫁,所以你父皇才会那般高看她,觉得荣昌不一般。” 朱轩姝慢慢品着母亲的话。同样的话,好似大皇姐也曾经对自己说过。当时大皇姐说的含糊,自己不甚明白,如今母亲再细揉开了说,却似明白了一些。 “所以说……我就只能乖乖等着父皇给我选了人,然后嫁过去了?”这句话说得极轻,仿佛是朱轩媖对自己的自问。 郑梦境点头,“天家为大明朝的表率,不能走错了哪怕一步。你父皇是,已经过世的孝端娘娘是,你的兄弟们是,你也是。” “我、我明白了。” 看着女儿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模样。郑梦境怀疑自己是不是往日对她太过保护了,宫里的孩子哪里有这般晚熟的性子。 也罢,且慢慢再重头教起来也是一样的。横竖离她出宫还有些日子。 郑梦境在翊坤宫为女儿费心,却不知另一场风波很快就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朱翊钧在活剐了王淑蓉后,尚不觉得解气,将王淑蓉一家全都寻了个由头下罪。干这事的是田义,他早就想着能让自己手中的西厂压过陈矩的东厂一头。听说天子有意,赶忙就抢了这事来办。 王家落罪的凄凉下场落在不少人眼中便很不是滋味,觉得天子做的有些过了。人家女儿在宫中做的事是错,可罪不及家人,再者说了,要不是天子将皇长子推出去做了挡箭牌,身为母亲的王嫔怕也做不出私夺太后印的事。 但王家到底是外戚,为他们说话的没几个。大多数人都不过是在私底下哀叹朱常洛的际遇,觉得天子因爱而太过恣意而行了。 王家的事如同石子投入水中,起了一点涟漪,随即就不再有动静了。但这颗石子令本就快满溢出来的水池高涨了一分,从池中溢了出来。 皇后薨逝,中宫空悬,国本也同样悬而未决。朝臣们就又开始想着要给这两个空缺的位置填补进去。人选是很明确的,若从后宫里挑,除了皇贵妃,谁都做不了中宫。倒是可以勉强说与孝端皇后同年入宫的刘妃侍奉年久,可到底未生育,比不得膝下四子的郑皇贵妃。 不,现在是膝下三子了。 太子位,无论是从序位上看,还是资质上,都是皇次子朱常溆打头阵。国本若是定了皇次子,中宫却是旁人,倒是搅得大家都尴尬。 绝大部分朝臣都是没有意见的,二十四年年末开始一件接着一件不断迭起的事情,已经搅得他们现在无心再去掺和。 何况便是提了旁人,天子也不会同意。 可是偏有人不爱走那寻常路。在朱翊钧打算秘密谋定了将郑梦境提上后位,而后顺理成章地册封朱常溆为太子之时,不知怎得,风声渐渐传了出去,不少人都开始跳了出来,要求朱翊钧重开选秀册立皇后。 跳得最起劲的便是顾允成。这一位不是旁人,恰是在江南重建东林书院的顾宪成的弟弟。 东林书院如今已是名气不小了,不少当世大儒都曾受邀前去授课。每每讲课时,屋中根本坐不下,就连树上都有不能进门听讲的学子爬上去旁听几句。顾宪成的身份也随之水涨船高。作为他的弟弟,顾允成也不遑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