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海境多海贼,不知道史公公会不会撞上。” 海贼?!郑梦境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她还欠着史宾的人情没还呢,若是就此阴阳相隔,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说不好。”朱常溆将画纸收了起来,“佛郎机人盘踞马六甲,既然他们能与大明朝做营生,将火炮这些东西货于咱们,那海贼也能同他们买。不过是钱多钱少罢了。” 郑梦境小心翼翼地道:“所以海贼也有火炮这些东西?” 朱常洵头一个回过味儿来,“可不止。兴许佛郎机人还能将他们的船直接给卖了给海贼。听说佛郎机的船,可比咱们建的要好上许多——都能出远海呢。” 郑梦境额际的青筋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心口也闷得发慌。但她还是不死心地问道:“应该……不至于吧?” 不是说海境犯境大都是倭寇吗? “母妃,犯我大明海境的不仅仅只有倭寇,还有不少假倭。他们本为汉人,因故流亡于海上,不打家劫舍,又何来的银钱度日?过惯了这等不劳而获的日子,哪里还想着回来耕种。”朱常溆冷笑,“假倭可不用纳税,抢了多少都是自己的。” 郑梦境深吸了一口气,跌坐在绣墩上,只半个屁股靠上,一时没坐稳摔在地上。几个儿子赶忙将她扶起来,“母妃!” “我只知海商利丰,却上不知有这等险情。”郑梦境顾不上擦脸上的泪,“只盼着史宾能灵醒些,采办的货物都没了,也就罢了,咱们再凑些钱便是。命留着才是顶要紧的。” 朱常溆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自己的话竟然惹得母亲难过,忙劝道:“许运气没那么坏呢?我看史公公在宫里的时候,也是个有主意的人,凡事想的通透,断不会有性命之虞。母妃且安心。” 儿子的话丝毫没能安慰到郑梦境,之后一连几日都从噩梦中惊醒。不是史宾出海遇上海贼,首级被砍下挂于船头。就是货物被劫掠一空,史宾叫人从船上推到海里头,在茫茫无际的海上抱着浮木漂泊着也遇不着好心人来救,最后命丧鱼腹。 朱翊钧见她成日提心吊胆,也看不下去,便道:“你既这般担忧,朕差人去月港跑一趟探探消息。可好?” 郑梦境忙不迭地点头,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给抠出洞来,心里只盼着传来的是好消息,史宾真个儿没事才好。 派去月港的人第二日就启程离开京城,一路南下,路上并不耽搁。到了月港后,他才知道,史宾才离开了半个多月,便是按路程来算,离回来还早着。海上传输信件不如陆地上方便,留守在月港的人也得不到信。 来人无法,只得也一同留在月港,等着史宾回来。 不知是想什么来什么,还是史宾的运气真个儿就那么差。他头一次出海,就撞上了海贼,而且这名海贼来头还不算小。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两艘船一前一后地朝大明海境的反方向而行。 史宾与同行的船工们被绑住了手脚,捆在桅杆上。 周围的海贼们露着膀子,不时地叫嚣着这次发了大财,三五成群地在甲板上摇着骰子,吆喝下定离手。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正跪在甲板上擦洗着,他们的身上有被鞭打的痕迹,脸上的表情木然,机械地重复着擦洗的动作。 大概是同自己一样,被掠来的海商,最后成了奴隶。史宾心里想着。上了海贼的船后,他试过扭开绳索,但不知海贼们是怎么打的结,怎样都挣不开。 努力几次都无法后,史宾也歇了心思。空浪费力气并没有用,还不如留着之后寻找时机逃跑。他们被劫已经将近一天了,别说一口饭,就连水都没给喝。 甲板上的人突然开始骚动起来,史宾打起精神,努力忽视腹中难耐的饥饿和喉咙因缺水而火辣辣地疼痛。来人必然是这群海贼的头领。他想着。只不知道会如何处置他们。 一个穿着青色短打的年轻人渐渐出现,被人群簇拥着。他扫了眼被捆起来的史宾等人,声音有些奇怪的低哑。“干得不错。” “干下这一票,咱们起码一年都不用出海了。”年轻人身边五大三粗的壮年男子搓着手,说话声音有些偏高,心中的激动难掩。 这位壮年男子同船上其他人一样,都光着膀子,手臂和腹部肌肉隆起,一块块清晰可见。他的头发蓬乱着,草草用了个绳子一系,露出来的皮肤是被海风吹成的麦色。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