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三小姐“这种话,觉得周氏偏心,对庶出的女儿不够慈爱。 周氏性子正直,不论是李绮节,还是李昭节姐妹,或是李子恒,她都一视同仁。不过周氏天性不是那种柔情似水的温和慈母,说话做事都带着爽利劲儿,有时候脾气有些急躁,少了些软和,李昭节姐妹俩始终和她亲近不起来。 周氏再疼李绮节,也疼得有分寸,因为李绮节的一切都由李乙做主,她只是伯娘。李昭节和李九冬不一样,周氏是她们俩的嫡母,姐妹俩的将来,都由周氏操持,周氏肩上的责任更重,自然对她们俩更严厉些。 家下人只看到周氏和李绮节说话有商有量,就抱怨周氏偏心。周氏一改俭省脾性,给姐妹俩添婆子、丫头的事,他们倒是忘得一干二净。 李绮节偶尔听到一些风声,怕周氏听了不高兴,更怕李昭节姐妹俩被下人们撺掇着一起埋怨周氏,近来敲打了好几个婆子。 对下人可以威逼利诱加恐吓,但是面对李昭节和李九冬两人时,李绮节难免畏手畏脚。 眼看快到午饭时候,李绮节叹口气,让宝珠去院子里看李昭节起来没有。 宝珠去了半日,回来时道:“早起来了,这会子在屋里坐着吃木李呢!“ “谁给她的木李?“ 宝珠的表情有些如梦似幻,抿着唇儿低笑一声:“张少爷给的。“ 李绮节想起周氏曾经说过,张十八娘被张家人赶出门时,是住在木李庵的。 ☆、第56章 李昭节坐在北窗下的一只福庆如意大圈椅上,倚着扶手,两只胖乎乎的小巴掌捧着一枚青红木李子,时不时慢条斯理地啃一口。 她生得娇小,坐在大圈椅上,尖尖绣鞋只堪堪挨着底部的横杠。 小沙弥前去和李大伯、李乙见礼,只留下一碟青白中透着嫣红的木李果子。 曹氏让小丫头收走碟子,笑睨李昭节一眼:“再吃牙齿都要酸倒了。“ 李昭节埋着头痴笑,咬一口木李,脆响声沁出一股丰沛的甜意。 李绮节估摸着张氏和小沙弥十有八/九要在家里住下,吩咐刘婆子去收拾厢房,家中人口简单,少有来客,厢房一直空着,春季多雨,又潮又湿,不提前收拾的话,根本住不了人。 宝珠听见跟着周氏回娘家省亲的宝鹊等人都唤小沙弥叫“张少爷“,纳闷道:“太太去年不是说他们母子已经认祖归宗了么?怎么还姓张?“ 李绮节轻声道:“你别多管,出去和刘婆子她们说一声,宝鹊她们怎么称呼张少爷,家里人也怎么称呼。“ 看张十八娘和小沙弥的衣着,都是重孝在身,不止是小沙弥的祖父辈,他的亲生父亲应该也去世了。长辈接连撒手人寰,母子俩在夫家无依无靠,小沙弥的姓氏,多半还是被剥夺了,所以他只能以张姓自居。 宝珠应了一声,出去和家下人交待了一遍。 周氏和张氏在房里说私房话,经年未见的幼时姊妹,有说不完的酸甜苦辣,两人说一阵,哭一阵,丫头们都不敢劝。 李绮节在外头听了半刻,干脆让灶房的婆子先开席,等李昭节、李九冬都吃过饭,曹氏带二人去房中歇晌,才去请周氏、张氏用饭。 周氏双眼微红,拉着张氏的手笑道:“光顾着说话,一时忘情,倒是怠慢了客人,三郎呢?“ 宝鹊道:“大郎陪着张少爷在外头小厅吃饭呢。“ 周氏挽着张氏的胳膊,起身道:“咱们也去吃饭,粗茶淡饭,十八娘别嫌弃。“ 张氏拿绢子抹抹眼角,苦笑道:“周姐姐太客气了。“ 李绮节悄悄打量张十八娘,周氏曾不止一次夸赞过十八娘年轻时是何等的美貌出众,然而此刻李绮节看到的却只是一个容颜憔悴、形如枯槁的中年妇人,如果是不知情的外人,乍一眼看到张十八娘和周氏站在一起,说不定会以为周氏才是年轻的那一个。 宝鹊捧来热水巾帕,服侍两人洗脸。 宝珠手里端着一只小陶钵,里头是一团凝脂状的膏体。周氏洗完脸,用银质挖耳簪子挑了一星儿淡色油膏,抹在两颊边,细细涂匀。 张氏洗过脸,并不抹面。 周氏想起守丧的妇人不能涂脂抹粉,笑道:“这是擦脸的香油,不妨事。“ 张氏只是摇头。 周氏叹了口气,宝珠和宝鹊对视一眼,盖起小钵,收走其他香粉、口脂等物。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