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要赏赐。 “就问皇兄要几匹杭州送来的芭蕉纱,”临川公主道:“皇兄可舍得?” 夏季气候炎热,即算是丝帛,穿在身上也觉得热,所以一般都用苎纱这样轻薄的料子,葛、苘麻,还有黄草心纺织出来的布料,穿在身上凉快,当然价值也不菲。 然而苏杭进贡的最好的料子还不是这些,而是芭蕉析丝织出纱布,纹理细密,摸在手上就好像是攥住了一汪泉眼,薄如蝉翼不说,当风吹过的时候,这种纱布做成的衣服就有一种水光粼粼的感觉,贴身上实在是冰沁透了,实在是很像吴道子画中的人物。 当然这种芭蕉纱,每年也只有十匹不到,比西番进贡的翠金裘还要贵重,也只够太后、皇帝自己用的,有时候太后也会拿这芭蕉纱当赏赐,得到的人无一不是当做传家宝压在了箱底。 “公主,”楚嫣推拒道:“这可使不得,芭蕉纱这么贵重的东西赐给我,是糟践了好东西。” “什么糟践好东西,你这一身冰肌玉骨穿上,才叫物得其主,”临川公主忽然想起来什么,抓住了楚嫣的胳膊,道:“而且芭蕉纱能驱蚊虫,你看看,来我这儿才几天,就被蚊子叮了一个包,我看着都心疼。” 楚嫣的袖子被她挽起来,只见一只白腻如霜雪的胳膊上,果然有指甲盖大小的红包,看着特别鲜艳夺目,就像是红梅立在雪山之上。 崇庆帝的目光在上面流连不去。 “其实不是蚊子叮咬的,”楚嫣急忙解释道:“是蠓虫,这种小虫子是在路上遇见的,风一吹就灌进袖子里……其他人被蠓虫咬一口,甚至都不觉得痒,连疹子都不发的,偏我被咬一口,就冒出一个这么大的包。” 楚嫣肌肤极是娇嫩,在楚地就想尽办法避蚊虫,随身带着菖蒲和艾草。 “那就赐长平侯夫人两匹纱,”崇庆帝就道:“也给公主一匹。” “那就用的是皇兄的份例了,”临川公主笑道:“皇兄可要禁得住丽嫔的哭诉啊,这一下她是既没了金丝楠,也没了芭蕉纱,还不得闹得满城风雨,当心把皇兄的养性斋给拆了!” 都说丽嫔得宠,临川公主瞧着,丽嫔在刚进宫那几年也确实得宠,要不然怎么追赶着皇后,就生下了二皇子呢? 不过帝王的恩宠难以捉摸,仿佛丽嫔生下二皇子之后,皇帝的心思就淡了许多,丽嫔的风光得意、恃宠而骄也就收敛了许多。 要说这几年皇帝的心思也不在后宫,后宫也争不起什么来,皇帝大部分日子在上林苑,后宫的妃子们也不可能杀到上林苑去。 “我今儿也沾了阿嫣的光,得了一匹芭蕉纱,”临川公主乐道:“陛下在外人面前,倒是乐得显示大方,我定要多留阿嫣住些日子。” 临园中专门有一处地方,名叫清音馆,两边的建筑被一小汪水隔开,左面是大大的一个平地,上面支了架子,搭起了一个大篷子。右面是为双层轩,体型轻巧,四周开窗,且地势稍高一点。 此轩面北临流,轩左复廊一条蜿蜒而东,戏子和歌姬在左边台子上唱戏,他们就在右边的阁楼里观戏,很容易就身临其境,看对面戏中人如梦中人一般。 戏班子和歌姬都是临川公主豢养的,楚嫣坐在楼上,听到了熟悉的曲声。 “天下戏曲,以昆山为宗,”临川公主道:“昆山戏唱得最好的就是《琵琶记》。” 富贵人家无人不听《琵琶记》,楚嫣当然也是听过的。这故事讲的是一位书生蔡伯喈与赵五娘新婚不久后,上京赶考考中了状元,娶了丞相的女儿,而赵五娘在家中任劳任怨,服侍公婆。其后家里遇到饥荒,公婆俱亡,赵五娘一路行乞进京寻夫,夫妻遂得以团聚。 小时候楚嫣被这出戏感动得如痴如醉,当时就发誓一马不配两鞍,跟着江哥哥吃糠咽菜也愿意,大人们哈哈大笑一番,也只说两个孩子青梅竹马也是难得。 但服侍她的老嬷嬷看她入到戏里,就说:“……但凡女子,都想寻一个心慈、善性、温良、有志气、好文章的男子,但是哪有这般的造化!男人本性就是喜新厌旧,恩深而弃、情热转凉乃是常态,自己都是蔡伯喈一般的性子,却要女子三贞九烈,嫁鸡随鸡……” 这么多年过去了,楚嫣就知道嬷嬷说的是真话。 曾经的青梅竹马,知敬重画眉郎早就没有了。都说云阳王世子情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