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大冲他点点头,自去了另一侧。录名是按照名姓和村庄住处分的,一村一庄,各家人各聚在一起。辜大的那几十人,没有家,自然单算;至于那些民夫,更是浪荡人,有的甚至连从何处来都说不清楚。自然而然地,这些未来的新兵分成了两大部分,一边儿是龙口人,一边儿却是原来的土匪和后来的民夫。 泾渭分明。 录名完毕,七八个老兵带着七八百的后生,从役所出发。 队伍稀稀拉拉,拖出去好几里地。 四面八方的乡人赶来,有给儿子塞衣服和鞋子的,有给亲爹送鸡蛋和银子的,场面惨不忍睹。 辜大步行走在路上,有往日好事的人问,“辜大,你那匹乌孙好马呢?怎不骑了去?” “那是夫人的马。”他沉稳道。 “你去帮将军打仗,她连匹马都不舍得送你?可不是小气?” 辜大看那人一眼,没说话。 “都听说了,但凡是庄上的人,去顾家二少爷那边挂了号的,都能得一身新衣裳和武器。比关外面那些空手去的,好太多了。不过,同乡毕竟是同乡,你们这一群土匪和流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关键时候,可看出来不同的吧?” 几个年轻耐不住的,便要打过去。 辜大张臂,拦住,道,“去打仗,耍的可不是嘴皮子。” “说不过人,就来横的?” 辜大只笑笑,道,“玩的,是命。” 那人便不再说什么,却感觉有些气势不足地丢了面子,回自家人中去,一阵儿小声。 辜大遥遥地看着越来越远的小庄以及庄后的大山,深吸了一口气。 此行,必不负夫人重托。 顾皎其实最见不得分离的人,每每在网上看些亲情爱情相关的小视频,最后都会热泪盈眶。有时候故事的情节还没开始,只配乐走低,便忍不住了。越长大,越知晓现实,内心脆弱的点便越多,随便碰到哪儿,情感便入溃坝的潮水肆意起来。 可身临其境,她才知那些眼泪都是矫情。 她站在自家的围墙上,只远远地看着,便于心不忍。眼泪不要钱一般从眼眶里落出来,将前襟打得透湿。特别是顾琼那二货坐在高头大马上,冲着小庄的方向用力摇手,她便有些绷不住了。 以往学过读过关于战争的诗词争先恐后地涌上来,那些无可奈何的悲怆,满腔热血化为悲凉,将她缠得无法呼吸。 肩头上,沉甸甸地,背上了许多条人命。 顾皎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直到那些新兵走完,乡民无可奈何地散去。小庄的门敞开,开始有车马出去,这是往郡城去的粮车。 龙口丰收,稻谷收了许多,无法一次运完。 柴文茂骑马,在旁边监督着;王家老爷陪在身边,手执马鞭,不知说了些什么。 顾青山也加入其中,甚至有些其乐融融的样子。 至于更远处,则是其它庄上出的粮车。 一片浩浩荡荡,龙口肥腴之地的膏脂正在向外流淌。 便有过路小儿问母亲,“车里装的是甚?” “稻子。” “都运走了吗?那咱们吃什么?” “不是咱们家的,是老爷们家的。” “要是老爷们家的都运完了呢?” 想着家中送出去的儿子,支出去的米粮,母亲良久无语。 小儿未得到答案,拉了拉母亲的衣袖,“娘,咱们吃什么呢?” 朱襄翻身下了赤红宝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