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鼎三年十月上旬,殿前军抵达灵州城远郊。 灵州城附近地势,大体乃一马平川之地,与贺兰山东麓三百里平地一脉相承,不过往东北二三十里左右后,地势便会有所起伏,东南方向则平地更广,殿前军自东南而向灵州城,经过的是五十里平坦之路。 如此地势,但凡斥候用的好些,便没有可以施展计谋的余地,也没有夺取各种大小战略要点的空间,这就使得灵州会战,从一开始就毫无遮掩,是光天化日之下的硬碰硬较量。 禁军征战南北多年,于此种战争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当然,话是这样说,前期扫除地方障碍的零星战事,依旧是不可避免的。譬如,石敬瑭遣部迎战禁军先锋,交战未几便诈败而走,意图将禁军先锋诱入林深处,再以火烧之,而禁军先锋根本不吃这一套,定难军败走时,将领全无追击之令,只是遣斥候游骑查探各处,果然发现了定难军的布置。 这样的事不少,禁军游骑摸清灵州城远郊近郊每一寸土地,也耗费了不少精力,但因为此种事禁军历来做得多,倒也没有耗去太多时间。 十月十二日,李从璟抵达灵州城近郊。 …… 朔方灵州城,十月西风冷。 论气候,朔方天干气躁,大风起时黄沙破关,千里之内了无云。然,贺兰山东麓三百里地,并及灵州城周边数十里,风貌却有不同。百年来,因屯田之需,边军凿河为渠,引水灌溉,遍种林木,广开良田,使得此地堪能类比江南。 艳阳当头,光照百里山河,昊天广阔,长空湛蓝如洗,层云如梭,若青丝飞天之状。 方圆十多里的田野上,万千将士正在扎营,掘土为壕,垒土为墙,砍伐树木,构筑栅栏,划立分区,搭建营帐,整理辎重……忙碌之状热火朝天。亦有步骑在前后各处布下战阵,严阵以待。 风卷衣袂,白马嘶鸣,李从璟扶额远眺,不远处的灵州城如立如卧。城头将士肃立,旗帜虽已破败,却铁骨铮铮;城墙浴血处处,箭楼虽已残破,但屹立不倒;城前壕沟填塞、刀兵散落,看似杂乱,实则残酷。 河西、夏州的连营浩如星海,彼此区分为三座营垒,旗帜鲜明各有不同,然在大势上又互相联合为一个整体,并无破绽可循,放眼而观,但见旗帜如林,角楼如城,间或有步骑往来,奔驰行走,气状悍勇。 河西、夏州联军,早已停了对灵州城的攻势,并且调整了连营布置,以应对大唐禁军。 “陛下且看,贼军出营了!”孟平指着河西、夏州联军的营垒。 他们这两三百骑距离禁军停驻处较远,是以能看见对方营垒的动静,在李从璟的视野中,对方三座营垒十数座大小辕门打开,从内里奔出连绵不断的马军洪流,各自汇聚成三股,从三个不同的方位向禁军停驻的方向大举杀将而来。 如浪如潮,如山如林,声势浩大;如箭如矛,如风如火,威风凛凛。 一时间,地动山摇。 “我军方至,立足未稳,营盘未建,贼军趁势杀来,倒也是题中应有之意。”李从璟不以为意,前些时日先锋大小战斗十余场,不过都是开胃小菜,如今禁军尽数至此,方为大战之始。 孟平道:“三路出营者,皆为马军,悉数不下万骑,看样子贼军不是在试探,是欲与我大战一场。” 李从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日在中天,“贼军兵马,骑兵势大,此番野战,正是其发挥所长之时。若待王师营地建好,强弓劲弩就位,贼军要攻破我营,无疑要难得多,若届时再用步卒大阵,亦是舍长就短。” 其旁,桑维翰拨弄了一下衣袖,哂然道:“贼军倒也有胆。” 李从璟目光逐渐深邃,忽而笑了笑,嘴角饱含深意,“非只有胆,而是气壮。诸位且看,贼军营中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