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怎能自舍大才之躯?” 周宗奋然上前抱拳,咬牙道:“眼下北贼还未杀进来,卑职护送丞相出城,必能杀出一条血路,保得丞相周全!” “君太忠勇,我固知之矣。”徐知诰摇摇头,“然大业既毁,我要这无用之躯何用?” “丞相!”众人悲恸不已。 徐知诰看向这些他的肱骨之臣,慨然叹息道:“多年以来,得蒙诸公倾力相佐,知诰也曾有过得意之时,大丈夫得此足慰平生。”他复又看向屋外,“金陵大才俊彦无数,有些我抓住了,有些我没有抓住,如今有的人弃我而去,但亦有诸公与众将士殊死相随,我还有甚么好遗憾的?” 言罢,徐知诰向众人一拜,“唐军破城在即,诸公勿要迟疑,且向唐军投降,各求活命去吧,万勿与我陪葬……李从璟仁义之人,必不会为难尔等。” …… 每逢早朝,金銮殿里百官云集,大丞相领袖群臣,统摄吴国军政大事。 徐知诰再度走进金銮殿时,这里空无一人,甚至连烛火都显得有些孤独。 一步步走入殿中,面朝皇帝御座,徐知诰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认真,就如他每回早朝时一样,甚至,就如他这一生一路走来一样。 站在平日里自己站立的位置,徐知诰望着那张皇帝御座,良久没有一丝动作。 徐知诰,幼年时被呼为彭奴,唐僖宗时,黄巢、王仙芝作乱,奔战于大江南北,引得天下处处烽火,徐知诰生长于江淮,六岁时,父亲即死,其伯父带其母刘氏,与他一道避祸到濠州。 乾宁二年,时为淮南节度使的杨行密,见而奇之,遂收为养子。后来杨渥不待见彭奴,杨行密无奈,只得将他托付给大将徐温。从此,他便姓了徐,得了知诰之名。徐知诰甚得徐温之妻喜爱,而他平日里也对徐温夫妇极为孝顺。 及长,言行气度无一不佳,品性才学无一不好,杨行密曾对徐温说:“知诰俊杰,诸将之子皆不如也。” 徐知诰出仕的时候,淮南初定,用事的都是武将,多不会治理地方,而徐知诰却是文武双全,治理民政能“擢拔廉吏,劝课农桑,招纳四方贤士……虽以节俭自励,而轻财好施,无所爱吝”,治理军务则能得诸将服从,率领大军击败吴越军队。 凡此种种,让徐知诰迅速崛起。 “吴王建国,以帝(徐知诰)为左仆射,参政事,国人谓之政事仆射……(徐)温虽遥执国政,而人情颇已归属于帝(徐知诰)。” 当时有人劝说徐温收回徐知诰的权力,徐温正打算这样做,而徐知诰得知后也不禁惶恐,正打算上表请求辞去政事官职,谁知恰在这时,徐温却得急病死了。 这就是徐知诰。 英雄崛起于微末,一遇风云便化龙,在这个过程中,得遇多少贵人,得借多少大势,得需命运几度眷顾? 而其自身,又得付出多少辛劳血泪? 天光微醒。 徐知诰迈开脚步,一步步走上台,靠近那张皇帝御座。 最后,他在那个位子上坐了下来,坐北朝南。 这是一个他朝思暮想,而从未坐上过的位子。 一个昔年在乱军之中,朝不保夕的孤儿,得因缘际会,用尽平生所能,期望坐上的位子。 没多少人能了解徐知诰对这张位子的渴望。 还有什么比一介平民孤儿,坐上皇位更让人豪气万里的? 东天似乎现出一线鱼肚白,徐知诰正襟危坐,嘴角微微动了动,露出一个不知名的笑意。 …… 周宗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坐在金銮殿皇位上的人——曾几何时,他也数度期望那人坐上那个位子,想象彼时那人的英姿,却从不曾预料过,会是以今日这样一种姿态。 低头一把抹掉泪水,用手里的火把点燃了,堆积在大殿外的柴薪。 在他左右,百十名甲士齐齐点燃了面前的柴薪。 一堆堆火光升腾,很快就爬满墙壁。 屡屡黑烟中,大火吞噬了金銮殿。 周宗面朝大殿,站在殿前。他一动不动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