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黄仁谨再度找到郭廷谓,这回却不是劝说他退向楚州,因为唐军四面围城,他们已然没有退路,黄仁谨是劝郭廷谓投降。 郭廷谓不降。 第三日,孟平再杀百人。 吴军中哀嚎声四起,恸哭者遍布各处。 这日未时,黄仁谨再度找到郭廷谓,这回不止是他一个人,而且来了不少将领,这回他们也不是劝郭廷谓投降,而是逼迫郭廷谓投降。 郭廷谓不降。 黄仁谨遂令亲兵一拥而上,强硬绑了郭廷谓,使他不得不降。 郭廷谓破口大骂,唾沫溅了黄仁谨一脸,然而黄仁谨不为所动。 他之所以绑着郭廷谓投降,而不是干脆打开城门迎接唐军入城,也不是直接杀了郭廷谓向唐军请降,就是因为他和众将仍旧敬佩尊重郭廷谓,不想他死在唐军手里,想要他认清现实向唐军服软,这样战事结束之后郭廷谓作为“带头”投降者,即便孟平不给他好脸色,大唐也不会亏待他。 “事不可为,将军何必如此?城里将士,业已伤亡过半,再继续打下去,何益之有?”黄仁谨苦苦相劝,言辞恳切,“血战多日,将军已然为国尽忠,唐军势大,城陷非战之罪,今日将军带我等投诚,日后仍会被大唐所用,一身才学抱负,何愁不能施展?” 郭廷谓不降。 被绑住的他奋力挣开左右,双目通红,悲声大呼:“社稷蒙难,家国不幸,郭廷谓何能幸也?刘将军,某随你来了!”奋身跃过女墙,面朝黄土从城头跳下。 嘭的一声,郭廷谓摔落城前,脑袋首先坠地,脖子咔擦一声摔断,而后整个人倒在地上,血自嘴中涌出,抽搐两下就没了动静,临死时仍旧瞳孔圆睁,死不闭目。 郭廷谓跳城而亡震动了不少人,近旁的将士无论是吴军还是唐军,都明显愣了一愣。黄仁谨等人趴在城头上悲呼几声,却也没半分作用,事到如今,他们唯有竖起降旗,向唐军请降。 督战的孟平得知郭廷谓坠城而亡,沉默了许久,轻声呢喃:“困兽犹斗你确实有愧于濠州军民,但的的确确不曾有负于吴国……其实你与我一样。”他看了一眼萧索的长天,眼神如铁,“负尽天下人又如何?只要不负公子,孟平也不会有半分怨言。” 孟平摆了摆手,吩咐道:“收殓郭廷谓尸身,厚葬之。” 黄仁谨在竖起降旗后,连忙跑下城头在城中找到正帮忙救治伤员的录事参军李延邹,要他起草降表,降表这个东西必不可缺,有了它黄仁谨就能携濠州全境投降,而不仅仅是钟离一城,这对他与众将士日后的处境至关重要,黄仁谨只不过是个粗人,不通文墨,故而这个降表得找人来写。 录事参军李延邹是个书生,他得知郭廷谓坠城而黄仁谨要投降之后,气得一跃而起指着黄仁谨鼻子好一顿臭骂,最后质问道:“将士血战十余日,刘将军郭将军尽皆死于沙场,而今你却要向唐贼投降,你心中还有忠义之念吗?!” 黄仁谨被李延邹骂得有些惭愧,然而事已至此别无他法,降表是必须要的,他见李延邹态度坚决拒不肯受命,不得不变了脸让甲士上前,抽刀以胁迫之,待笔墨备好,黄仁谨将毛笔塞到李延邹手里,厉声令其书写降表,否则就要将其杀之。 李延邹提着毛笔被按到小案后,满面通红浑身颤抖,面对刀兵加身,他刚写下一个字,就再也不能持笔,遂将毛笔掷于地上,直着脖子闭眼道:“大丈夫岂能负国,为叛贼作降表!” 黄仁谨大怒,举刀将其杀于小案后。 最终孟平还是得到了一份降表,只不过文辞格式有些不通,他也无意计较这些细节,在被缴械的吴军将士面前,挥师进入钟离城。 第784章 和泥刺史理滁,州除尽不平得民心 因为不曾经历大战的关系,唐军在占据滁州州治也就是清流县后,无论是城中的市井街坊还是城外的民舍庄园,都没有引起大的恐慌与动乱,唐军在接管城防之后,奉李从璟的命令,将士们军纪井然,与民秋毫无犯,除却有甲士巡逻街坊之外,一切与往日并无不同。 巡逻的甲士虽然煞气凛然,但目不斜视,哪怕是有黄花大闺女出现在面前,也浑如没看见一般,这是因为他们的防范目标并非是寻常百姓,而是意图趁乱犯事的作奸犯科之徒,从古至今地方每有动乱,遭殃的都是百姓,而那些地痞流氓等鼠辈,无不趁机去偷盗抢劫无恶不作,哪怕是平日里看似温和的良善之辈,一旦褪去脸上的虚伪面纱,也会面目狰狞的让人害怕。 抚民之事在滁州显得格外重要,李从璟事无巨细亲自过问,值此紧要关头他没有道理偷懒,因为滁州中下层官吏没有被撤换的缘故,在有他们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