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来,当以俗世规矩行事,堂而皇之阻拦亲王车驾,意欲何为?既为俗事而来,便以俗语好生说话,动辄万劫不复、阿鼻地狱,恐吓谁来?难不成大师以为,偌大世间,皆为佛门土地,天下子民,尽是佛门子弟?” 老和尚应该慧根不深,愣了半晌才想明白李从璟的真正意思,“原来秦王是怪罪我等失了礼数,此确为我等冒犯之处,请秦王恕罪。” 说完,老和尚又补充道:“然则人命关天,还请秦王手下留情,留我师侄十数人性命。” 李从璟不为所动,淡淡道:“照面故作惊人之语,以求对话之人注意、重视,这本是世俗说客手段,孤一向恶之。大师前来,若是非为佛门利益,而念生民疾苦,孤自可不作计较,但若确为佛门利益而来,又偏偏以天下苍生为借口,还如此出言不逊,便怪不得孤行事狠辣!” 李从璟说这些话,并非空穴来风。 自滑州始,秦王府发现地方许多寺院,侵夺百姓土地,与富豪、官吏之家勾结,剥削之烈犹胜,便有过相应处理。而今大唐推行新政,其土地政策中便有彻查寺院田产一项,可以想象,如今大唐境内,定有许多寺院田产被封查。 秦岭中有三山有名,太白、华山、终南山,其中太白山颇有名寺,是以在这遇见僧人,实是不足为奇。 老和尚听了李从璟的话,竟是老脸一红,喏喏不知何言。 这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倒是逗乐了李从璟,他道:“佛门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叫人命关天,而佛门中人又将身体看作皮囊,以为时时可弃,并不在意,如此不免自相矛盾,却是何故?” 说起佛法,老和尚顿时口齿伶俐起来,代入很快,“佛爱众生,不离众生。我佛慈悲,所以割肉以喂鹰,不惜自入地狱,是愿众生无疾苦。而我等僧众,入佛门,习佛法,是为得大解脱,而后助世人得解脱,佛无我相无人相无寿者相无众生相,万念皆空无所住,是以躯体亦不住。” 老和尚认真论法的模样倒是让李从璟很认可,佛门中人不就该是这样么,好生敲经念佛普度众生就好,掺和到世俗利益中算怎么回事,他道:“我佛慈悲,孤早知之,既如此,佛门缘何与民争利,广纳田产,使民无衣无食?此岂不有违佛祖谆谆教诲?” 说回俗事,老和尚又不行了,与李从璟辩论实在是苦了他,酝酿了半晌,老和尚终于憋出一句让李从璟等人哄堂大笑的话,他道:“佛门中人,也得吃饭啊!” 笑罢,李从璟摆手道:“好了,大师,孤告诉你,朝廷不会让佛门饿肚子,但也不会让佛门穿金戴银,孤这个回答,不知是否让大师满意?” 老和尚颂了一声阿弥陀佛,就道善哉善哉,“有秦王此言,贫僧心安矣。” “既然大师已心安,这秦岭之中,往后不会再有人阻拦孤王车驾了吧?孤既得佛门庇佑,想必这一路定然畅通无阻,不会有邪魅魍魉作祟,半路扰孤清净?”李从璟说这些话的时候,全无玩笑之意,而是面色肃然,眼神冷冽。 秦岭的路不好走,地势颇多险峻之处,李从璟这话的意思,却是在警告山中佛门不要做小动作。 和尚老脸更红,却躬身保证:“秦王尊贵,自然没有邪魅魍魉敢于冒昧。”说完这句话,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又不好开口。 李从璟冷笑一声,“大师是想重提先前那十数僧人?怎么,若是孤当真杀了人,这山中的邪魅魍魉还真会不开眼,来为难我王府车驾?!” 老和尚终于聪明了一回,叹息道:“秦王有慈悲之心,缘何故作凶恶之态?贫僧那些师侄,根本无需贫僧记挂,秦王原本就不会加害他们。” 老和尚这话,顿时让李从璟拿正眼细细打量了他半晌。 此人看似老实木讷,实则真相恐怕没那么简单。李从璟没打算杀那十数僧人,连桑维翰这个跟了自己一段时日的人精都未看出来,这老和尚与自己碰面才多久,竟然都看了个透彻。 再看先前那些僧人,争相赴死毫无惧心,十数人没一个怂的,难道是当真都不怕死?只怕是对这老和尚能保全他们,有充足信心! 聪明人其实不可怕,看似老实木讷的人才可怕,因为后者何时在算计你你根本不知道,甚至他把你卖了你还有可能帮他数钱。 看到先前那些僧人被完好无损带回来,老和尚向李从璟行礼,“秦王仁慈,与我佛有缘,此地距离鄙寺不远,敢请秦王移步,贫僧也好略尽地主之谊。” 李从璟上下打量这老和尚,眼神说不出的怪异,而对方坦然受之,显得真诚无比。 与我佛我道有缘这种鬼话,李从璟才不会信。这老和尚分明没安好心,他哪里是邀请李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