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道率领使团队伍走了。值得庆幸的是,虽草原的天已被李从璟捅了一个窟窿,出使契丹的使团官吏倒是一个没少,得以尽数南归洛阳。此行于这些官吏而言,经历可谓峰回路转、波澜起伏,期间甚至差些丧命,虽则李从璟在草原取得不少成果,不过那却是于国有利,这些身在其中的人有遭受“无妄之灾”之嫌,他们对李从璟这个一切风波的始作俑者是何态度,回到洛阳之后言行对李从璟是好是坏不得而知。 不过既然冯道明确表示愿助李从璟,想来以他的本事,该是会给李从璟一些实际帮助的。 送别冯道等人后,李从璟和莫离说起此事时,莫离道:“出使契丹虽预期目的没能如愿,但其间变幻亦非我等一己之过,我等之所行纵然有不妥之处,亦非没有收获。契丹与大唐敌对数十年,先帝(李克用)更与契丹有血仇,说到底大唐与契丹无法长久和平,与其任由其发展壮大,半道扼杀之原本就是良策。” 李从璟道:“大唐与契丹是战是和,在目下无非两种情况,战为小战,和为小和。在两国倾举国之力决战不会出现的前提下,边境的争斗若是幽云自身便能应付,于陛下钦定国策并无根本冲突,而若是幽云以自身之力能败契丹,于陛下而言还是好事。然则一切之前提,是幽云能‘自给自足’。” 莫离点头道:“此番趁契丹平定黄头、臭泊叛乱之机收复平州,是盘活边境这盘棋的关键。否则一旦契丹稳定住内部,再东灭渤海,则其国之四方有三方底定,接下来便会专心致志对付中原,那时便是困局。攻打平州,短期来看是为渤海减压之举,吸引契丹一部分注意力至幽云,长久观之却是为中原打算。” 李从璟笑道:“说到底,也是惹火烧身之举。” 莫离打开折扇轻轻摇动,“汪洋大海,何惧惹火上身?” 两人大笑。 冯道离去之后,李从璟第二个要送别的对象便是大明安和李四平。 不同于冯道等人自行南归,大明安等人要顺利归国,还须得军情处派人护送,自南向北穿过营州全境,抵达渤海国。如今李从璟要攻打平州,一旦平州攻克,必定牵动三方局势,作为这场战斗的受益方,渤海国是时候有所行动了,也必须采取行动。 以大明安原本之意,在谋国求存之事上,是欲和大唐朝廷面对面缔结约定,渤海国虽是小国,但却是玄宗亲自敕封为国,为大唐附属。然而在得知李存勖关于幽云之国策后,大明安已知大唐朝廷暂时无暇北顾,渤海国要求存,就得依靠自主对契丹用兵的李从璟。 李从璟身为大唐幽云防御使,对边境战事有临事专断之权,而其之前所作所为以及对待渤海国的态度,也让大明安对李从璟极为信任。 临别前日夜,李从璟和大明安在帐旁篝火前详谈。 “将军攻打平州之举,实为揽渤海之难于己身,渤海国因将军得以争得喘息之机,在下归国之后定当说服父王厉兵秣马,与将军一同应对契丹,不使将军心血付之东流!”明安措辞很客气,他身边有李四平作为参谋,加之本身素有敏才之资,言谈举止挑不出毛病。 得到明安的保证,李从璟并未如何欣喜,他挑动几下火堆中的干柴,让火势烧得更旺了些,“我部攻平州,不克便罢,一旦攻克,实为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举,其中利害关系如何,想必王子尽数知晓。幽云虽广,百战、卢龙军虽强,然若要以一地战一国,尚显力有不逮。契丹如若发数十万大军南侵,届时幽云不能挡,而若幽云败退,则渤海危亡只在咫尺之间,此间危难王子可知?” 明安肃然道:“在下固知也!” 李从璟又道:“以渤海国目下之军力、民力、物力,能挡契丹多少大军,又能抵挡多少时日,王子可知?” 明安脸色难看,自家的经有多难念他心知肚明,李从璟问得如此分明,叫他一时难以作答。好在李从璟也不需要他回答出来,见明安面色不太好看,李从璟继续道:“纵然我部攻克平州,而若渤海国不能切实给予有效旁助,本帅可明确告知王子,平州能克不能守。以渤海国眼下内政之况,莫说出兵援助,便是自保都难。因是,本帅希望王子归国之后,掌大权,握军政,而奋发图强,如此方有一线存国生机!” 明安大惊失色,李从璟此话何意再明显不过,他失声道:“父王尚且康健,国中贵族势力深厚,明安只不过父王寻常之子,如何掌握大权?!” 李从璟摆手打断明安接下来的话,直视对方双眸,凛然道:“耶律阿保机、耶律德光、耶律倍、述律平都非易与之辈,若是王子归国之后行事依旧不温不火,不能雷厉风行整顿军政,王子以为契丹国会给你多少时日,给你多少机会?今日本帅能助你强国,他日一旦契丹触角渗透渤海国,他人便不能坏你强国之举?夜长梦多,事久生变,温水或许煮不了青蛙,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