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愿养孙女儿一辈子!正经问你事,你又一句答不出,满肚装的都是麻草。” 施进蹲那犟声道:“反正叶娘这两年不许人,哪家都不许。” 施老娘道:“慢慢寻摸个合意的,等叶娘出门可不也得两年后。罢,不说这些个,这一天水路走道的,也累得慌,你也早些歇着,我去看看门栓栓好了没。靠晚,江二家又不知起了什么事端,在村里撕心地哭。” 施进道:“我归转码头、村口都围了好些,只没去听为着什么事。” 施老娘嫌弃:“快过年哩,哭得跟夜猫嚎丧似得,没得晦气。” 施老娘边抱怨边去看那门户有无闭紧,走得几步,就听外头有人用力拍门,一人在那外大声问道:“施伯娘,你家施进可归转家来?前头有人晃眼见着他坐船回来,里正遣我来看个究竟。” 施进不知何事,大为不解:“家家点灯闭户,里正怎还要寻我?” 施老娘开了门,外头立着一个同村青壮,村人长唤他卫小乙,常替里正跑腿送话赚些花用,问他:“甚事趁夜唤我家大郎?” 卫小乙抓耳挠腮笑了几声,这才道:“伯娘不要动气,不过劳进兄弟去做个见证。” 施老娘大奇,咄咄逼问:“做甚见证?我家大郎一日都不在家中,早起坐船去了岳丈那,擦晚才回。” 卫小乙笑道:“就因进兄弟坐了船,才好做见证。” 施进仍是不解,过来问:“小乙哥说个明白。” 卫小乙叹道:“还不是江二家出了些事,江二娘子硬要推赖在江石身上,在村中吵吵嚷嚷只不肯干休,躺地下嚎哭不起。” 施进皱眉,又问:“江二家又出了何事?” 卫小乙笑道:“他家讹去的那一车肉,早起将去集市叫卖换钱,半道不知怎得都倾在河里,连车都饶了进去。江二娘子回来寻了里正说理,赖说是江石使人做下的事。江石不认,自辩他坐船去了桃溪,余的一概不知。” 施进道:“我天早确实是与江石搭得同条船,半点不假。” 卫小乙拱一拱手:“进兄弟走一遭亲与里正说一声,里正被缠不过,正上火呢。” 施进不敢耽搁,让施老娘先关了院门,随卫小乙匆匆走了。 阿萁隔窗听得一清二楚,心道:江二娘子真是个混赖的人,一门心思与亲子过不去,怪不得下船时江石一人在岸边老柳下站着。 第28章 睚眦必报 江二家的事,确实事出蹊跷,细推倒真像人有心为之。 他家得了一百多斤肉,算算可卖得三四贯银钱,虽断了与江石的那点子骨肉亲情,江二娘子却殊无半点的不舍与可惜,不过麦杆粗的骨血牵绊,江石这等薄情寡义之人岂会拿她当娘亲孝敬,不如割掉换了肉才算上选。 江二一家当晚便计算要将肉推去邻村叫卖,他家小气抠索,不舍得船钱,涎着脸去江家叔公那借了辆独轮车,隔日五更夫妻二人就塞了一把稻秆,捏了几个冷饭团,天不亮就推车出门。 沿河道路七拐八弯,小道路边荒草绊脚,两侧枯树枝丫挡道,江二家借来的独轮车年久失修,轱辘一转吱呀乱响,车板晃车轴摇,将将就要散架,江二夫妻只得下了死劲牢牢把住。 这般用了九牛二虎的力才将这车肉推到邻村扶河村,天光早已大亮,各家用罢早饭,围了篱笆斗鸡赌钱。 江二夫妻还未开口,一保长便与他二人道:村中富户过几日杀猪,为积公德,要分肉与诸邻,既如此,哪还会再有人另花钱买肉。 江二夫妻疑心保长诳骗他们,愣是绕村走了一周,果不见半个人过来买肉,这才咒骂一句,推车去下村再行叫卖。 那保长姓王,见他夫妻二人行事无度,不是良善模样,他既被左邻右舍推为保长,自有几分威信,立领着村中闲汉围了肉车,喝声道:“你这汉子生得水蛇腰,细胳膊细腿,黄黄面,灰白眼,三分像个痨病鬼;你这村妇虽生膀大腰粗却是双腿无力,哪个都不像屠户,是个能操刀杀猪卖肉的。这一车肉别是偷骗来的,若我村中谁家买了这贼赃,岂不是要跟着吃官司?” 江二流汤溚滴的人,没生得半两骨头,腿一软连声求饶,嘴里含糊,辩个半天也没辩出个三四五六来。江二娘子向来欺软怕硬,何况又在别家地头,半分也不敢放肆,抹着泪一声一声直道无辜。 王保长由着江二娘子哭了几声,仍不放行,非让他夫妻二人交待清楚。 江二娘子便推说是家中的猪,年底杀了换钱。 王保长拿着猪耳拎起半只猪头,冷笑道:“你这妇人满嘴谎话,谁家杀猪,将猪头劈半卖的?” 间中一个村汉剜了江二夫妻几眼,笑起来:“我识得你二人,你二人是三家村的,不曾听闻你家养得猪,定是偷骗来的。” 另一无赖抱了一只斗得红冠见血脖子掉毛的斗鸡,沙着噪子嚷:“拿了他二人见官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