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婳轻哼一声,懒得作答。 眼看姐弟俩这般热闹,林若秋本来悬着的心也放下不少,扎挣着坐了半日,她只觉腰背酸痛得厉害,遂沿着攒金枝软枕缓缓躺下去,道:“你们先出去吧,母后想歇一歇。” 二人见她面露疲态,亦不敢打扰,叮嘱侍从好生照应后,便蹑手蹑脚的退下。 室内重新燃起清淡的安神香。 林若秋一觉醒来,发觉坐在床头的人已然换成了皇帝,不禁略觉羞惭,“陛下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她虽病着,可也不至于一点仪容都不讲的,回回皇帝过来之前,林若秋都会拿青盐漱一下口,再让红柳替她换一身鲜洁衣裳,以免太过失礼——她本来打算像汉武帝的李夫人那样,临死前干脆闭门不见,可转念一想,她又没李夫人那般倾国倾城的美貌,如此做作倒显得矫情。况且,楚镇早就看惯了她这张面孔,就算她比平时憔悴支离一些,也不至于就将他吓坏的。 听她如此问,楚镇不言,只安静的取过一旁木梳,缓缓为她梳理日渐稀落的乌发,并道:“朕已命人将消息送去蜀中,届时阿瑛将带古先生一同回来,你无须着急。” 林若秋本想劝他不必做这些白费力气的事,可皇帝神情肃穆,容不得她来抗议,林若秋只得点点头,“那臣妾静候佳音。” 她望着专心为她梳发的男人,心下怅然若失。 第228章 交代 比起害怕, 更多的应该是不舍吧。 不是没想过他们的暮年,若其中的一个先去了, 剩下的该怎么办?私心里, 林若秋更愿意死在皇帝前头, 若是她先去了阴曹地府,皇帝好歹有朝政忙碌,不至于太过伤怀;可若是楚镇先走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世上该怎么办呢?像太皇太后那般高寿,那般清闲无忧,可即使如太皇太后这般磊落自在的人, 闲下来偶一思量,怕也难免寂寞吧——爱她的人、她爱的人都已离去, 还有什么可供缅怀呢? 只是如今虽夙愿得偿, 却比林若秋预期的提前了许多,怎么会这样快呢?这辈子明明才过了一半。 她不忍落泪,亦是不敢,皇帝见了定要上来安慰的, 可她实在不忍面对生离死别之景。林若秋只好努力给他一点希望, 也不让自己太过灰心,“古先生医术卓绝,又见过不少稀奇古怪,定能医好臣妾的病。” 楚镇点点头,握住她枯瘦如柴的手腕,“朕当初也是多亏他才一扫颓唐, 有他在,定能妙手回春。” 林若秋想表示赞同,却实在无话可说。希望越大,怕是将来的失望也会越大,万一那位也医不好她的病,那便是神仙都回天乏术了。 她再度望向皇帝日渐成熟稳重的面容,哪怕已近知天命之年,依旧英俊得让人心生爱慕。她能遇上他,实在是撞了大运,待她去后,又有谁能弥补他生命空缺中的空缺? 林若秋本想安慰他不妨再在京中贵女里挑一位续弦,她绝不会有异议,奈何话到嘴边,偏偏张不了口。这辈子两人贵乎坦诚,就不必再说这些违心之语了吧?她从来就不以宽宏大量著称,临死之前,何必再来说这些粉饰太平。若实在逃不过,她惟愿清清静静的离开人世,而不给他带来一丝困扰。 林若秋挣扎着坐起身,躺久了总觉得皮肤又热又痒,跟有小虫子在咬一般,不知是否殿里火盆生得太足的缘故。 楚镇察觉她的动作,“朕让人打盆水给你擦擦身?” 林若秋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含羞道:“那就劳烦您了。” 楚镇容色淡淡,“你我之间,不必这样客套。” 待热水呈上后,他却命人撤下,自顾自地端着铜盆上前。 林若秋诧道:“您亲自来?” 她不放心让楚镇看到自己此时这副躯体,它们并不怎么好看。况且,一个病人终日躺着,身上难免带点气味,以皇帝好洁的脾气恐怕受不了腌臜。 然而楚镇却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