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被她脸上的表情吓住了,崔媪竟不敢再提,转身就告辞离去。 红柳望着那老妇气咻咻的模样,不禁担忧的道:“娘娘,您此举会不会得罪太后?” 就算未必有用,至少装一装样子也好啊,有时候她觉得自家娘娘骨子里未免太刚直了一些,只怕免不了要吃亏呢。 林若秋其实只是懒得骗人而已,她轻声道:“既然不打算帮忙,为何要给人希望?若这般欺瞒太后,本宫更得落得不孝之名。” 其实她说的话句句都无愧于心,也句句都是真理,端看魏太后能否听得进去。但就算她听不进去,甚至因此记恨上林若秋,她今后也伤害不了她了。魏太后始终没认清一个道理,她所有的权利都来自于楚镇这个皇帝儿子,而非她那自以为亲切的娘家,一旦楚镇认真动了除去魏家之心,魏太后今后也只会是只没牙的老虎而已,不足为惧。 长乐宫中,崔媪一五一十将适才与林若秋的对话告知魏太后,魏太后听了倒没多生气,只厌恶地撇起嘴角,“哀家早料到她不会帮忙。” 那蹄子惯会在皇帝面前装模作样,真遇了事躲都躲不及,魏太后本就没对她抱多大指望,自然谈不上失望。 崔媪愁容满面的道:“那咱们还能想什么办法?” 几次求见皇帝都不得见,魏大人却在牢中朝不保夕,不日就将处斩了!崔媪陪伴魏太后多年,自然很能体会她此刻的心情,两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魏太后咬碎银牙,一拍桌案道:“皇帝好狠的心!哀家倒不信哀家要死了,他还能不见哀家!” 听她的意思,似乎打算绝食相抗,崔媪大惊失色,“太后不可!” 魏太后的神色却冷彻如冰,“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哀家唯有以性命相胁,才能令皇帝稍稍动容吧。” 崔媪胸中一团乱麻,想起林若秋适才那番忠告,陡然一激灵,犹疑片刻还是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您非但不该插手此事,最好是由您出面指证,如此才能遂陛下之意……” “皇帝的意?”魏太后冷笑道,“皇帝的意思就是让哀家不顾娘家,不要兄弟,若哀家真能狠心绝情到这地步,最不该要的就是这个好儿子!” 崔媪见劝无可劝,只得紧紧的闭上嘴。 魏太后主意已决,绝不愿多耽搁,当天送来的晚膳便未动过——承恩公府一大家子还有牢里的魏徽都等着她救命呢,每每思及此处,魏太后便觉胸中泣血。 用不着多么费力,她便坚持饿了下来,人老了胃口本来也不大好,因着忧虑魏家之事,魏太后更是连粥都懒得喝了。 如是粒米不进三日之后,长乐宫传来消息,魏太后终于晕倒了。 彼时皇帝刚命人清点完魏家抄检出的府库,便马不停蹄赶来琼华殿中,眼里还带着些彻夜未眠的红血丝。 林若秋见状心疼不已,忙命人盛了碗炖得浓浓的参汤来,至于余下的鸡汤之类补品,等他缓过劲再用。 楚镇端着碗一饮而尽,脸上有了些许血色,便望着她颔首道:“你做得很好。” 林若秋知道这不是夸汤,而是称赞她打发走崔媪的举动——在魏太后那里或许她会被视为不孝,可在皇帝看来,这分明是明事理的表现。 林若秋赧然一笑,摸着肚子道:“怀着身孕的女人,只有躲着是非的,哪有去寻是非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反正她的娘家扶不上墙,林若秋索性做个不问国政的皇后,或许这样于她更有益处。此次承恩公府的风波,在魏太后看来是家事,可在皇帝眼中分明是国事,那林若秋最好是两边都不管,只做不闻不问。 楚镇拉着她的手,由衷感叹道:“若母后有你这番心胸,朕就省心多了。” 林若秋觉得这个实在不能类比,若她处在魏太后的位置,未必不会替承恩公府求情——理智归理智,可有时候感情往往是会战胜理智的。 也幸而她的娘家不够中用,不至于酿成魏家这样大的祸事。每到此时林若秋都不免庆幸,林耿虽然糊涂,可他这辈子注定了是个糊涂的小人物,酿不成惊天动地的恶行来,实乃不幸中之万幸。 看着皇帝郁郁寡欢的神色,林若秋本待劝慰他几句,可巧魏安进来说了长乐宫中消息,林若秋便道:“母后有恙,陛下还是过去看看她老人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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