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猾了,连亲生女儿都舍得利用,她还以为这人单纯是为她出气哩。 尽管如此,她亦不得不对楚镇竖起大拇指,换了她绝对想不出这样精妙的主意,这样婳婳的风光有了,国库也更充裕了,岂非两全其美? 只是对有些人而言,事情就不那么美好了。 宴会结束之后,林若秋随魏安等人一同盘点这回募集到的钱银,便听皇帝在那慢悠悠的发话,“如今百官们都肯踊跃分忧,朕的后宫也该出一份力。传旨下去,自今日起,各宫每月的份例减半,应季的绢匹布帛也都裁减四成,俟西南风波平息之后再行恢复。” 魏安小心翼翼道:“长乐宫中就不必了吧?” 楚镇面无表情,“太后乃朕的母后,自当体同一心,为天下人之表率,想必母后若得知此事,亦会大表赞同。” 林若秋心道您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谁都知道满宫里就魏太后最奢靡,每月宰的肥鸡嫩羊数不胜数,吃不完的还得拿去喂狗,您这一下子猛然减半,岂非要了她老人家的命? 但既知晓楚镇此举是在帮她出气,林若秋便不多说什么了。谁叫魏太后故意拿小公主扎筏子?她既要跟婳婳过不去,就别怪婳婳的爹跟她过不去。 果不其然,月例减半的诏令刚颁下去,长乐宫就传来了魏太后肝气疼的消息,林如秋估摸着她这回真气着了。毕竟这些年皇帝虽跟她明里暗里有些隔阂,可面子上对这位母后仍是恭恭敬敬的,从不许旁人诋毁,魏太后更想不到皇帝一出手便这样厉害,偏偏楚镇所用的借口又是这样冠冕堂皇,她还不能反驳过去。 魏太后再气,也只好忍耐着先过两三个月清苦的日子,谁叫她喜欢拿灾民说事,如今外头人人都在吃苦,独她一位尊贵的太后享福,未免太说不过去。 比较起来,林若秋这厢的日子却好过多了,毕竟宫中的份例是按人头算的,她和婳婳两人的份例加起来绰绰有余,就算做做样子减去一半,可景婳本来也只在吃奶的年纪,日常自有奶娘服侍,哪怕少掉她那份,林若秋的日子依旧如常。 皇帝的主意看似公平,其实对琼华殿最为关照,林若秋不得不感慨,这男人真是太狡猾了——可她就是喜欢这份狡猾。 楚镇再过来时,林若秋便抱着女儿,亲自向他鞠躬致谢。 楚镇被她逗弄了,“爱卿何须行如此大礼?” 林若秋一本正经的道:“陛下为天下万民计,甘愿殚精竭力,甚至不惜得罪太后娘娘,委实可敬可佩。” “朕怎么得罪母后了?”楚镇笑道,“是母后自己说外头流民失所,心中忝不自安,朕才成全她这番心意,难道这也能视为不孝?” 林若秋心想,敢拿母亲开涮,还真是够不孝的。不过也是魏太后自己把这个儿子越推越远,谁叫她不肯好好养尊处优,反而偏要在宫中搅风搅雨——但若不折腾,那大概也不是魏太后了。 楚镇叹道:“朕连长乐宫的份例一并裁减,倒不单是因为母后那句话的缘故,你可知承恩公府里……” 林若秋会心的道:“可是魏大人不肯安心赈灾,反倒从中贪墨银两?” 楚镇没想到她还有这等政治眼光,不禁刮目相看,“你怎么晓得?” “臣妾是靠猜的。”林若秋摊开两只手道,“其实也不止承恩公府一家,陛下您若命人查究,没准拔出萝卜带出泥,还能牵扯出更多呢。您细想想,每年国库拨出去的银子那么多,若笔笔都能布置到位,又怎会饿死偌大数目的灾民?毕竟发水患的就那几个州郡。” 楚镇沉吟道:“你是指赈灾的官吏们尽皆不实。” “臣妾也只是无心猜测罢了。”林若秋讪讪道,“只是陛下颁布诏令,再到国库拨出银子,再到运送到下属的州郡,其中层层盘剥,得有多少利润可谋?俗话说得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臣妾可不信里头个个都是清廉无私的。” 其实她本人对于政事一窍不通,全靠拾人牙慧——大半都是从老爹林耿口中听来的。林耿那时候刚到翰林院任职,又正与王氏处在恩爱之际,偶尔也会与她说些官场上的龌龊,当然更主要还是抒发牢骚:凭什么人人都能捞得大笔银子,他自己却一穷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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