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水”,连哄带骗地让“帝姬”喝。 就算是再不懂画、对艺术麻木的人, 看到室内这接近完工的巨幅长卷,也能立刻意识到,它的价值不可估量,只要问世,必定流芳千古。 因此大家生怕帝姬发起疯来,把这画弄坏一寸半寸的,官家必定震怒,所有人吃不了兜着走。 至于那个气若游丝、几近昏迷的画匠,因为年轻资历浅,倒是无人识得,众人除了唏嘘几句,也并未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佟彤没病,当然不肯喝药,但身为“精神病人”,她是没有不喝药的自由的。她试过把药泼在地上,下一刻就有人端上一碗备用的。不管她怎么拒绝,最多五分钟,都会有一碗新药在她面前晃悠,不烦死也恶心死人。 她只好接过药盏,一口闷了,然后比划手势要出门透气,走到墙根底下,趁机偷偷全给吐了。 虽然创作层里没有对她致命的东西,但那药毕竟太难喝。 她卷卷泛着苦味的舌头,涩声命令从人:“都守在外头别进来。我……我跟这位画师单独谈一谈。” --------------------------------- 随行的宫女太监面露难色,商量了一阵,不情不愿地遵命。 毕竟她这个帝姬跟别人不一样,头脑里不知装了什么邪神作祟的东西,犯起病来六亲不认,倘若一味禁止她做这做那,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得到官家的许可,可以稍微放宽一下礼数规矩,容许她在宫城的范围里有限地胡闹。 希孟握着画笔昏睡。佟彤耐心地等着他醒。 她的目光,在即将完工的《千里江山图》上逡巡,舍不得挪移开来。 在故宫工作的时候,整天面对各种风烛残年的古代书画,尽管它们的艺术造诣都不可估量,但都难免带着无数时代的创伤——疲损、病害、褪色、虫蛀…… 有些地方损害得太厉害,补全的时候,不得不悉心推演,甚至借鉴其他同时代作品,反复商讨,拿出一个又一个的方案。 一天里得有那么几十次,她和她同事们情不自禁地感慨:要是能看到这些画作刚刚完成时的模样,该多好啊…… 虽说迟暮的美人也是美人,但谁不曾憧憬,一睹那曾经绚烂的红颜? 佟彤现在可算是“梦想成真”。尽管她现在心情沉重,一点也没有梦想成真的喜悦。 一丈长的巨幅画卷,他只花了半年时间便完成。即便是在方便快捷、各种材料唾手可得的现代,这也堪称是魔鬼速度。 眼下寒冬刚过,北风依依不舍地离开京城,留下尚未化尽的一地寒霜。 佟彤的闺房里还生着火盆。 希孟的画室里没有明火,像一个小小的冷库。每次他使用颜料墨色之前,都需要让人调水加温,才能从容动笔。 他就是在刚刚过去的那个天寒地冻的冬季,拖着病体,冒着刺骨寒风,一笔一笔,从无到有,将这幅画带入到世间的。 整幅画面酣畅淋漓,一气呵成。让人觉得他昨天才开始打草稿。 现在佟彤知道,为了这“一气呵成”,他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身后微有动静,希孟醒了。手中的画笔掉在地上。 见“帝姬”去而复返,守在他的作品面前花痴,希孟吓了一小跳,随后果断开口送客。 “这儿不吉利。”他咬着牙关说,“不适合贵女驻足。” 他心性高傲,对于跟自己没交集的闲人,不论是什么皇亲贵胄,一律懒得假以辞色。 佟彤哪舍得就这么走。她捡起画笔,还到他手里。 “你为什么——”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