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街道,径直走向河堤,直走到砌石挡墙边沿上才住脚。 李诫也想过去,刘铭劝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咱们不清楚他的本事如何,还是站远点儿好。” “真要发水,这么点距离根本不够逃。”李诫说着,先前走了走,站在曹无离身后不远处。 浩浩荡荡的黄河水打着漩涡,泛着白沫子,空气中全是河水的腥味。两丈高的浪花将石堤拍得轰轰响,还未走近,便被黄河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袭得心头砰砰地跳。 曹无离双目望天,忽张开双手,向着乌云翻滚的天际吼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没人信我——老天爷,你不公!” 他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嚎叫,接着又蹦又跳,“看吧,我说的话不会错,不会错——” 李诫负手站着,任凭风雨打在身上,只是静静看着状若疯癫的他。 两刻钟过去,雨真的慢慢停了,而黄河依旧咆哮着,却始终没有漫上来。 风还在呼呼刮着,曹无离的袍角被撩起老高,混沌的天地间,他的背影给人一种孤独凄然之感, 良久,他才垂头丧气地转过身子。 “你怎么还在?”曹无离看着李诫,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李诫笑道:“我信你,所以在。” 这话如一道闪打在曹无离头上,一时间如木雕泥塑般呆立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相信似地反问道:“你信我?” 李诫点点头,“信你,跟我干吧。” 曹无离又是一呆,猛地蹲下抱头大哭起来,就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有了依靠,要一股脑把憋屈全哭出来。 哭了一通,他用袖管一抹眼泪,站起身道:“我跟你!” “不问问我是谁?” 曹无离一怔,随即问道:“你是谁?……是不是当官的?不过你也太年轻了。” 李诫拍拍他的肩膀,因笑道:“我叫李诫,是兖州府新任的同知,主管河务。” 曹无离小豆眼一亮,紧接着狂笑不止,“跟!我今后就跟着你了!” 有时候李诫都觉得自己运气好得不像话。 在潜邸随手救了个女子,然后赚了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媳妇儿回来。 去濠州赴任途中发善心救了个老百姓,结果得了个自带护卫队的幕僚。 这次更是机缘巧合,招揽了一个精通河务的能人。 真是捡漏儿了! 回到客栈,李诫笑得合不拢嘴,赵瑀听了只觉心惊肉跳,半晌才平静下来,“不是你运气好,是你应当的。你不知他的底信,也不知他说的有几分真,就敢跟着他站在河堤上,这份魄力和镇定谁能比得上你?” 她轻轻靠在李诫的肩头,后怕似的紧紧抱住他的胳膊,柔声道:“我求你个事儿,下次不要再这般冒险了,若是有个好歹……可叫我怎么办。还有留在京中的婆母,我如何向她交代?” 李诫笑着安慰她说:“我这人赌运一向极佳,当时我就有直觉,这人是有真本事的人。” 赵瑀好奇道:“他是本地人吗?既然有真本事,怎么一直没有受到重用呢?” “所以说我才捡漏儿了!”李诫眼光闪烁着,像是发了一笔横财,“曹家世代都是治理河道的官员,在兖州也很有名气,偏生到了他父亲这里修河出了差错,死在大狱里,曹家这才渐渐败落。” “他倒是憋着一口气想重振曹家,就是运道不好,三次参加乡试都发生了意外,一次老母亲病逝,第二次考试时拉肚子,叫人抬了出来,第三次竟是失手打翻油灯烧了卷子。”李诫忍不住摇头笑道,“也不知他怎么这么倒霉!” “他去府衙自荐,可那些大老爷嫌他长得丑,不肯用。后来他家愈发穷困,久而久之,他就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说的话就更没人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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