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地躺倒在炕上,“舒服,真舒服!” 赵瑀只能寄希望于李诫。 李诫过去劝了两句,须臾片刻就被他娘的鞋底板给轰了出来。 “没事,你躺着,我坐着,大不了我说公务繁忙,去前衙睡也行。”李诫刚洗过澡,松松垮垮套着袍子,躺在安乐椅上,肚皮上搭着条薄被,眉眼间带着愧色说,“家里乍然多了了一个人,肯定有很多的不适应,你多担待点儿,往后我多劝劝我娘。” 赵瑀无奈道:“算了吧,只半日我就看出来了,你对婆母是一点儿法子也没有。这么多年老人家也不容易,她怎么顺心怎么来吧。” 李诫也奇道:“这十年她一点儿不见老,应是没受过太大的苦,我问她做什么营生过活儿,她竟然说挖着金矿了!金矿都是朝廷在管,私人不得开采,还能让她给挖着?真是说谎话眼皮都不带眨的。” 赵瑀笑笑,没有附和他的话,转而提到人手问题,“婆母身边没有伺候的,蔓儿不在,榴花那个性子我也不放心她去伺候,你看要不要再买个丫鬟来?” “让蔓儿去吧,刘铭早把账目查了一清二楚,该还咱们丫头了!”李诫眼神一暗,冷笑道,“濠州城两万七十二户,缴纳的赋税却还不到直隶同等县城的一半,就这么穷吗?” “你是怀疑有人贪墨?可原先的官吏都不在了,这可怎么查?” “不是贪墨。”李诫头靠在椅背上叹气道,“账目没有问题,一笔一笔都对得上,正因为对得上,我才奇怪。这么多人、这么多地,为什么赋税这么少……” 他深深地思索着,眉头几乎拧成个疙瘩,良久才说,“算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慢慢查吧。” 二人一时又没了话说。 此时天早已黑定,细听外面的打更声,正是亥正时分。 一片寂静之中,忽一声暴喝,如惊雷一般炸响在二人耳边。 “狗蛋儿——” 周氏的声音从外间传来,“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睡觉,明儿个不用去衙门当差了是吧?赶紧熄灯上炕,睡觉!” 李诫真想给他亲娘跪了。 赵瑀先是一脸的愕然,然后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越咧越大,终于忍不住,一头躺倒在炕上,捂着被子吃吃笑起来。 狗蛋儿! 那样俊美异常的李诫竟有个这样的名字。 赵瑀肩膀一抖一抖的,笑得连连咳嗽。 “别笑啦,乡下人起名字就这样,叫个贱名儿好养活。”李诫无奈道,“你别笑,当心笑岔了气。” 然而赵瑀已经岔气了,捂着肚子喊疼,嘴里还忍不住发笑,“我活了十五年,头一次笑成这样,什么仪态修养全都丢了。” 见她蜷着身子,李诫干脆坐到她旁边,伸手去给她揉肚子,“岔气了不能瞎揉……好些了么?” 赵瑀的笑声戛然而止,立时怔住了,任凭他的手捂在自己腹部,缓慢轻柔地画着圈。 良久她才不知所云地说:“好……好多了。” 的确好多了,他的手很热,隔着中衣也觉得暖洋洋的,很舒服。 李诫脸上没有半点异色,好像在做一件十分平常的事,他收回手,沉思了会儿说:“你小腹有些凉,我不知道女人是不是都这样,总归有点儿不放心,明天叫个郎中给你请脉。” 赵瑀脑子还在迷糊着,木木点点头,“好,听你的。” 外间又响起一声重重的咳嗽。 李诫忙把灯熄了,立在棉帘子后侧耳听了半晌,直到外间再无动静才蹑手蹑脚回来。 赵瑀往床里侧挪了挪,轻声说:“上来睡吧。” 黑暗中看不清赵瑀的脸色,但李诫知道此时自己的脸一定是欣喜若狂的。 他没有推辞,几乎是飘着走过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下的,只待回过神来后,她就在自己的身边。 这是不是说,赵瑀也开始接纳自己了? 李诫的手不由自主向旁边偷偷摸去,手指碰到她的衣角,莫名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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