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薛琰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白盼的眼神蓦地一黯。 薛琰自然察觉到了,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白盼抿了抿唇,收起心中不悦。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身高已慢慢超过薛琰半个头,再过不久,年龄似乎也要变得比他大了,等自己老去,他还是那副年轻温和的模样。 思及此,白盼摩挲着手指,神情阴郁不定,目光忽明忽暗。 薛琰见他凝重,整张脸皱成一团,下意识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失笑道:“你还这么年轻……怎么总把自己弄得像个小老头似的。” 头被轻轻敲了一击,白盼阴郁的神情立即消失了大半,捂住脑袋,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在里面,嚷嚷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薛琰勾了勾嘴角,眉眼弯弯:“怎么不是?你才——” 说到一半,他顿了顿,才发现眼前的少年已经成年,时间好像从他死亡起便开始飞速运转,待他重新恢复意识时,竟不记得今时几年,直到遇见了白盼才逐渐减缓。 “你看。”白盼不满地嘟囔道:“你自己不也知道……” 两人从叶府中走出,天空比刚才还要亮上许多,薛琰感叹始终没有找到叶眉心的丈夫,毕竟是故事的源头是从他开始,此时是生是死都不知晓。 眼前的叶府比来时还要萧瑟许多,枯萎瘪焉地黄叶子摇摇欲坠挂在老树枝上,随着呼啸的风一摇一摆,脚底踩下的是凹凸不平的石砖,稍一不慎,便有可能摔倒,甬道边摆着一个半人高的瓷缸,瓷缸还算干净,碗口的灰尘很少,只有淡淡的一层,似乎在近期被打开过。 白盼道:“这盛水的瓷缸倒是古怪。” 薛琰瞥了一眼,才发现虽然这瓷缸是用来盛水的,但入口处泛着淡淡的红色,像是血渍一般的东西。 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样一个东西? 还没等他回过味来,白盼便蹙眉,上前两步,一把掀开了盖住瓷缸入口的白布,一股怪异的奇香转转悠悠飘入鼻翼,随之而来的,便是带有绿色的浓雾。 捂着鼻子把浓雾挥开,一双悲怨恐惧的眼珠猛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薛琰生怕瓷罐里冲出些什么,下意识将白盼护在身后,与此同时,便也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这是——” 竟是一个人。 说是人,却也不太像了,没有四肢,嘴巴大张,但发不出声音,头发如同稻草一般地疯长,唯有那张脸,虽脏乱不堪,也难掩从前俊朗的容颜。 人彘,眼睛没有被挖出,也正是这样,才更能感受到他的绝望。 这个男人,还在呼吸,他还活着,虽还活着,从流露出的眼神来看,却比死了还要痛苦。 更奇怪的是他的躯体,深深扎进缸中的土壤内,土壤并非是普通的深褐,而是暗红,随着男人的呼吸一起一伏,仿佛相依为命,紧紧相连。 薛琰愣怔道:“他是谁——”又是谁把他变成这副模样的? 话一出口,便立即想到了什么。 “他大概就是叶小姐深爱的丈夫吧。” 白盼淡淡回道,将手往前一伸,缸里的男人却不停地往后缩着,喉咙里发出恐惧的低吼,他心中便了然了,把白布重新盖上了瓷缸,对薛琰说:“你别看了,脏了眼睛。” 薛琰一时语塞,良久,才后知后觉地问道:“……这种情况,该报衙门吗?” 白盼戏谑地看了他一眼,用脚轻轻踢了踢瓷缸,揶揄道:“你没看到缸里的泥土和血水吗?他仅剩的血肉连着根一起被种在红色土壤里,连分都无法分开,若是安安静静呆在缸里,或许还能活上一段时间,被常人发现,想要将他抱出来,没了营养,怕是难活了。” 说完,便他没有细想,拉着薛琰朝叶家大院的外头走去。 “等等——”薛琰皱了皱眉,将透过白布钻出的红烟牢牢握在手中,轻轻一扯,直接扯了出来,红烟本是无色无味,也没有形态,此刻却像一条长虫,想要窜进白盼背部。 薛琰刚想一探究竟,红烟便化成一滩血水,落在石砖,绽放出一朵漂亮的牡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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