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会之时,国君庚敖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他以伊贯功德兼隆为由,决定封他太师头衔。 太师位列三公之首,地位无上尊贵,臣子中无以复加,穆国此前从无哪个公卿能获此殊荣,从前便是武伯,也只被封国太傅之衔,如今却封他太师,此为庚敖对他的额外荣典,以示恩宠。 第二件事,他决定效仿周室,废黜宰相之职,改设大宰,总管国务,由宰夫买担任,开府设属官,总摄政务,同时封祝叔弥为大司马,协助国君统军作战,总管军务。 这几项任命,看似寻常,实则暗含玄机,一俟宣布,群臣无不吃惊。 丞相一职,在穆国由来已久。官居丞相,不但治民,而且辖有军权,权力极大——甚至可以说,分走了国君的一部分权力。而太师的头衔,虽尊贵无匹,实际但却不过是个荣衔空职,并无实权。 庚敖今日升他同时,废黜丞相一职,又效仿周室设大宰,显然是让宰夫买接替伊贯手中原本的治民之权,至于军权,同样也通过祝叔弥,完全地集中到了国君一人的手上。 …… 宣布任命之后,宰夫买和祝叔弥出列,向座上的国君跪拜谢恩。 伊贯为官多年,原本早已练就一张泰山崩于前亦不变色的脸,此刻却也僵住。 昨夜南营之事,他起先分毫不知,直到周季匆匆入他府邸商议对策,他才知道周季瞒着自己安排了此事,当时大怒,但怒气过后,也并未真正将庚敖的反应放在心上。 身居高位多年,经历了文公、烈公两朝,他在培植出庞大势力的同时,也渐渐开始误判了自己对于国君的威慑之力。 他知穆国如今这个年轻的国君不好驾驭,但在他想来,刚上位才不过两年多的年轻国君,就算对自己有所不满,最多也就只会和他暗中较劲。在他看来,庚敖当时惩罚那十几个贵族军官,应该只是出于泄愤。 年轻气盛的国君遭遇到军官当众忤逆,愤怒之下,为了挽回颜面,有如此反应,也是理所当然。 故昨夜后来,他训斥了周季一通,严令他今后不得瞒着自己再行类似之事后,便也没将此事真正放在心上,想着过两日,等庚敖气消了,自己再见机为那十几个子弟开口陈情,想来庚敖不至于不肯给他这点面子。 他没有想到,一夜之间,庚敖突然对朝堂人事做了如此巨大的变动! 毫无防备之间,这个年轻国君竟然敢对自己下手,且下了如此大的狠手!明面上对他尊荣有加,实则将他手中权力夺的一干二净。再联想到一早自己女儿给他传来的后宫之变的消息,纵然伊贯这辈子已见惯各种场面,此刻一时也是惊呆,半晌没有作声,直到听到耳畔传来卿士大夫的嗡嗡议论之声,这才终于定住心神,随宰夫买和祝叔弥出列,颤巍巍地向庚敖下拜谢恩。 庚敖笑容满面,从王座起身,来到伊贯面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对着群臣朗声道:“孤有太师,如有至宝。孤知太师年高,近来体亦病弱,原本应当放太师早日颐养天年,然孤尚年轻,行事未免多有不足,往后更盼太师不吝余力,继续辅弼于孤。” 周季等人一语不发,其余卿士大夫纷纷点头附和。 伊贯道:“蒙君上信重,老臣岂敢不誓死效力?” 庚敖含笑点头,转头对侍立在侧的茅公说道:“明日起,凡太师上朝议事,于孤之下为太师另设一尊座。” 茅公应了,伊贯忙推拒:“老臣德薄位卑,岂敢如此?” 庚敖道:“太师德高望重,孤不过为太师设一座罢了,何人敢言太师不是?” 大夫们便向伊贯恭贺,伊贯只得挤出笑脸,再次向庚敖道谢。 庚敖仿佛忽然想了起来:“有一事,太师想必还不知晓。伯伊夫人昨日见于孤,言君夫人既入穆,她亦当迁宫为宜。孤与夫人均苦苦挽留,奈何阿嫂心意不改,今日便要迁居别宫,孤无奈,这才应允。夫人甚是不安,今早孤离后宫之时,夫人托孤,见到太师,代她向太师问安,请太师勿怪为好。” 周季闻言,仿佛吃了一惊,双目骤然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