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敖一顿。 片刻之后,那声音非但没停,反而更加响了。 幼鹿似想从草窝里爬出来,大约触到伤处,又呦了几声。 阿玄忙脱开他的唇,道:“我再去瞧瞧——” 她奋力从他怀里钻出来,刚爬起半个身子,被他一巴掌给按了回去。 他下榻,点灯。 阿玄见他黑着脸,径直走了过去,将那只半边身子挂在外的幼鹿提溜进窝,连鹿带窝,端起来就往外去,忙坐了起来:“前些日夜里外头有黄鼬跑过,不好放它在外!” 她下床追了上去,从他手里端回草窝。 庚敖望了一眼幼鹿,神色愈发不快:“他送来的东西,你就这般宝贝?孤动都能动它一下?” 阿玄起先一怔,随后才明白他口里的那个“他”的所指,蹙了蹙眉:“君上此话何意?” 庚敖哼了一声:“孤本不欲于背后论人是非,奈何你识人不清,愚蠢至极,索性提醒你一句,何来如此巧,恰就让他捡了只腿折的幼鹿送来请你医治?此血气相争之世,又何来如此多的谦谦君子?此人分明心机深沉。不过是他觊觎你的几分色相,为博你怜惜,刻意为之罢了!这鹿腿如何断的,还尤未可知。” 阿玄盯了他片刻,淡淡地道:“旁人如何,我无深交,不敢论断,是否君子,与我更是无干。倒是愚蠢如我,多谢君上教训,我当好生领会。只这幼鹿,既已到了我手,我便要好生照看。它虽扰了君上淫乐之兴,但还请君上勿和一头牲畜一般见识。” 庚敖神色一滞,也不知是因她话中所指的“淫乐之兴”还是别的。 片刻后,终于扬了扬眉,目露阴沉之色:“你言孤与牲畜一般见识?” 阿玄道:“怎敢,此君上之言,非我原话。” 庚敖似是恼了,在她边上来回走了几步,忽停下,点头冷笑:“孤知你对孤从前误杀白鹿之事至今耿耿于怀!只是孤难道未曾与你言,当时并不知晓那畜生为怀胎母鹿吗?何以事过境迁如此之久,你依旧对孤记恨在心?” 阿玄叹了口气:“从前之事便不必提了,且我又何敢对君上记恨?不期君上今夜幸临,我也不欲开罪君上,方才若有失言之处,请君上海涵。” 她说话时,怀里的那只幼鹿一直睁大圆眼仰脖望她,此刻又将头颅靠来,在她胸前蹭了数下,发出几声幼弱的叫唤之声,似在应和着她。 阿玄抚了抚它的头顶,抱它转身,送回到原先那个角落。 庚敖盯着她的背影,神色为之气结。 “玄姑——” 外头忽传入一声焦急呼唤。 阿玄辨出是白天曾去过的一户村民,家中病童情况不稳,当时便叮嘱过,若有异样,随时可来唤她,急忙应了一声,穿好衣裳,理了理头发,取医囊,临走前,看向还定在自己身旁一动不动的庚敖,一双美眸露出歉色,朝他微微一笑:“实是病情紧急,我不得不先去了。君上若还留,请自便。” 她出门而去。 …… 阿玄在病童家中一直耽搁到五更,见那孩子病情渐渐稳定,睡了过去,才收拾东西离开。 待她被感激不已的病童父母送回来后,天也微微起白。 果然如她所料,庚敖早已走的不见了人影。 阿玄筋疲力尽,一头倒在枕上,闭目便睡了过去。 接下来她既没再遇那位晋公子,也没见庚敖再露面,转眼七八天又过去了,附近几个村落的病况渐渐好转,据百夫长之言,此次秋狝也快将近尾声了,最后一日,按惯例将举行一场大射之会,当日,所有参与秋狝的穆国贵族和得到邀请的附近戎人首领以及麾下勇士,都将齐聚一堂,除了进行角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