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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


客去点评。但无论谁人说些甚么,四殿下心里始终都惦记着小九爷,这是血缘亲情斩不断的。”

    楚鄎听了便想到锦秀和她肚子里的那个小团。已是三十有一的锦秀孕起来似乎特别辛苦,近日肚子也像掩不住了,忽然地微隆起来。父皇自从那次用过午膳后便再没临幸过她的宫里,宫人们都在悄悄等着看她的萧条,她镇日藏着纳着一个人冷清清的,楚鄎看在眼里都不忍心也逃避着不愿看。每日按时过去请安,锦秀却兀自妆容精致着与他笑颜以对。她若是脸上露出些愁苦倒还好,证明她有过挣扎;她这般温柔亲善,倒叫他觉得她越发费心倾力地在护着那团小肉儿,生怕它给谁人瞧出来被谁人轻嫌。她舍不得它,她想藏住它。

    楚鄎默了一默,便嘘口气:“我听懂了。我其实前阵子偷偷梦见我母后了,我看见她的脸竟不觉得陌生,像从前就已经看见过很多回了似的。她对我笑得慈祥,说真抱歉没有能够好好抱过我。”想到那梦中伸出手却触摸不到的空幻,忽而顿了一下,又继续慢声道:“我从此不会继续怪我四哥,我会一直站在他身后,他是我母后生下的亲四哥。”

    自小见楚邹对这个幼弟费尽关切而不得,一席话只叫陆梨听得感慨,便微弯下腰抚了抚楚鄎的脸蛋:“小九爷这是长大了,叫四殿下听见又该要高兴。”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动作有多么自然,又有多么的逾矩。可楚鄎却并不觉得有冒犯,莫名地又想起小时候牵着自己的那个小太监,便心里暖暖地抿了抿嘴角。

    体仁阁里一前一后走出来两条人影。十四岁的宋玉柔着一袭玉白缠枝底团领袍,发束脂玉冠,打扮得万般臭美又俊俏,边走边道:“宋玉妍说她大后儿也得去。”

    才刚从庙里回来那几天尚且叫着“我姐”,这才没过多久又开始直呼名字了。

    年已三十八-九的宋岩依旧英姿高健而挺拔,将一袭正一品仙鹤补服衬得威武翩翩,听了话应道:“去哪儿,马场么?不是病得厉害?就在家养着。”

    “那她这回准得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宋玉柔不禁颓唐地吐舌头。

    那姐儿哪里有病,她是痴迷二皇子泰庆王痴迷成癫。因为最近不晓得从哪里听说泰庆王要和户部尚书左瑛的千金议亲,这便急着天天在家里闹进宫。

    宋岩却怎么肯容她胡闹?原本早在当年皇帝刚继位时,皇后便指了丫头抱进宫瞧瞧,如今眼看着太子就要起来了,年岁亦相当,皇帝又已经暗示过这门亲事。宋岩便只是把闺女关着,不让出,由着她可劲儿闹腾。宋玉妍闹腾无效,这便躺床上装起了病。

    当下也不理会她姐弟二个明里背后的唱双簧,只默着声继续走路。

    宋玉柔愁苦巴巴地跟着走了两步,忽而那招桃花的单眼皮儿一抬,便瞥见侧对面红红廊檐下站着的陆梨。

    清风拂着她丹樱色的裙摆,那是已长开的模样总叫他看得心生疑惑,宋玉柔不禁呐呐地慢下步子。

    宋岩等不到儿子随上来,顺着视线侧头一看,这便也看到陆梨了。晌午的光景之下,那姑娘十四五岁,脸盘柔韵,般般入画。眼睛也像掬着掊水儿,在风中轻轻远眺着。那朦胧美得有如绝世倾城,宋岩只这般看一眼,脚下步子便刷地一滞。

    顷刻又生生地记起来久远的另一张脸。

    那是十五年前的一幕,有个女人站在亲属探视的玄武门下,风也轻轻吹着她淡紫色的褂子裳裙,亦把她绝美的眼眸朦胧。她的目中如清水却又隐含着叫人心怜的渴望,叫他忽然定睛一瞬便难移。

    那个女人应该叫朴玉儿,其实从未在他的心中有忘却,只是不曾有心去记起来。因她到底给过他此生作为男人之最交抵深处的畅快与欢愉。

    此刻凝着陆梨那张万般相似的脸庞,不禁又想起朴玉儿当年遗下的那个卑贱小奴才,一时只觉得心底有些膈,宋岩便兀自冷漠地收回眼神。

    宋玉柔发现爹爹也在看陆梨,便跟上几步问道:“听废太子爷说她与我同岁,父亲可是也觉得她像一个人,像那个小太监?”

    他最是口无遮拦嘴上刻薄的,对楚邹从来“废太子”不客气。说着把手勾上宋岩的袖子,一种自然而然的父子亲情。

    宋岩却是料不掉儿子也会往这方面想的,他的这个儿子说来还有一桩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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