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对她多在意。可小九爷一个八岁的男孩,如何能时常用这些保胎之物,偶尔用几回是补养身体,常用便不好了。她倒也真是奇怪,怀了胎不借机邀宠,怎得却像在做着贼。总不会是皇帝不允她怀么?陆梨抿着唇不语,只悄悄然把紫檀盖儿又掩上。 那水汽蒸腾像把人影子蒙了雾,她穿一袭水绿的斜襟褂儿,头上扎着森青的方布巾,双颊姣好得有如凝脂,再朴素的衣裳也掩不住那日渐妩媚起来的风情。 前天晚上京城下了一夜暴雨,听说废太子彻夜通宵写了篇《桑田论》,她也就耽搁着一宿没回下院歇息。清早回来提着桶子去搓澡,听说有人瞥见她换下的底裤上有一点儿红。废太子近日英势勃发,瞧过的人都被他的俊美与冷漠迷去了心,女伴们暗地里猜着陆梨该是或与楚邹有了些什么,可陆梨每每把距离撇得老远,偏就是让她们得不着借口。 此刻瞧见她一个人留下忙碌,不由好奇打问:“梨子,多难得的场面,怎不央着那位爷捎带上你?” 陆梨心里也觉着奇怪,一早就在等楚邹传话呢,按说这时候他该来叫自己的,竟然也没个动静。她倒不是想去见那前头的世面,宫廷里的庆典与哀祭她业已瞧过两回,一回是四岁时候杵在奉天门下,看楚邹高高的站在三层台基上册封太子,一回是孙皇后出殡的丧礼。 坤宁宫停灵满三七后,出断虹桥往西华门送出去,那漆黑的棺木上披着锦幡,白纸在空中如花漫洒,蝴蝶一样地带着人灵魂飘走。彼时六岁的陆梨矮矮的贴着十岁的楚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往门下挪移,那时候的楚邹无意识地牵住她,指尖都在微微地打着颤。她听见他对自己说:“如今我也和你一样了,没娘。”然后少年的眼眶里顿地湿却。 从皇陵回来后,就把自个像个长条儿死人样地横在床上,又叫她用小手一遍一遍地拂他眼睛,拂着拂着他漂亮的五官忽然就挤得变了形。那是她头一回看见他那样哭,在关起殿门后无人的东宫寝榻上,痛苦地咬抑着声音不愿被外头听见。彼时尚未开化的陆梨看在眼里,心底里疼得一刀一刀都快要碎掉。 楚邹是晓得母后基于陆梨的意义的,打小就杵在孙皇后跟前长大的陆梨,小脸蛋蹭着孙皇后的肩头看她描瓶绘画,贴着她看不懂也痴痴地看楚邹从宫外捎回的信函,孙皇后从来也未曾怪过一句小太监不懂礼儿。她死后,她就大冬天坐在她宫外头的台阶上晒太阳,她给了她起初的、她从来都陌生的类似娘亲的暖和。人说七年为阴界一轮,今岁祭典一过该去投胎了吧,楚邹今天这朝不该不来叫自己。 但面上只是掩瞒着,做轻描淡写道:“四殿下性情阴郁寡淡,我左不过是个送膳的宫女,在他跟前可说不上话。” 轻声慢语话毕,见青石砖铺就的灶面上有只细小蚂蚁在爬,怕爬进了锅里,忙用筷子将它挑开。只袖子才拂过两个挨着的白瓷汤盅,却瞥见其中一个盖面上似有些微晶莹的粉末。陆梨用手指轻沾,亦分辨不出是什么,但看那盖面上一个小小的“长”字,猜着怕不是送去给长春宫的孙凡真或者李兰兰,心下不由微微一跳。 那盅子里沸腾的汤水把碗盖震荡,若然再晚一些被淹没,她怕是都发现不了。陆梨连忙抬眼朝窗外望,二道门内正出去一个矮瘦的宫女,面生得从前并未有见过。可惜她跨门槛时裙裾撩起,那脚上的粉紫色花绒却出卖了她。 刚进宫的三等奴婢可能不晓得,内廷的宫女穿鞋有讲究。新一波秀女进宫,头前的宫女就升级成了姐姐或姑姑,鞋都是一样的底子和面,上头装饰的绣纹和花样可就随意多了,能穿这种花色的大多是出自几个主位娘娘跟前的人。 这阵子因为孙凡真和李兰兰怀孕,她们年轻貌美家世又好,宫里头都说将要有两个新生的强主儿要起来了。怕不是因此遭了谁人的惦记,但淑妃与德妃是不可能的,其余的约莫就是贵妃和康妃又或者是那几位有子嗣的娘娘。 虽说对孙凡真与李兰兰并无好感,可眼下她二个都怀上了龙嗣,是万岁爷心头正紧着的新晋美人。方才走神儿没注意有人进来,这当口锦秀身边的香兰恰好也不在,一个灶膛里只有自己和两个各自忙碌的司膳,若然出了事可没人能说得清。 但把汤倒了、打了必又将那位施药的“娘娘”得罪,陆梨正待寻思着如何应对,便听外头传来叫唤:“梨子,梨子,榛公公急事儿寻你”。她急急忙忙来不及细想,仓促间便拔了根头发往汤里一溶,跟着走了出去。 抚辰门外小榛子换着一身靛蓝的曳撒,发戴冠帽,一贯土气白净的脸看上去也显得庄重了许多。陆梨问他:“榛公公找我何事?” 小榛子睇了她一眼,只哈着腰答:“爷说他那条朱缘边的镶玉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