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柔小姐”是贵子圈里送给宋玉柔的绰号,宋玉柔每次听到就牙根儿痒痒,奈何生得女气,他家里从祖辈到父母又无一个不对他娇生惯养,心里头是个爷们也没办法,只能干咬牙。 宋玉柔听着不对味,便对楚邹蹙眉道:“太子爷,那奴才真该抓起来揍一顿屁股。” “呵,他倒是舍得?送去的宫女也不见他比这要上心。”楚邝斜眼睨楚邹,意味深长地勾唇笑。 说到司寝宫女,三个兄弟其实都有了。楚邝在十三岁那年张贵妃就给拨了个,楚邺身子骨偏弱,殷德妃是在今岁刚刚拨的。张贵妃原指望叫儿子早些开了窍,或许哪日身边宫女怀上孕,也好找个借口求请出宫建府。但楚邝却似不急,问他,便说是宋玉妍不让,素日也不去皇帝的跟前露脸讨好。把张贵妃气的,看儿子这般萧瑟又舍不得打下去,气到最后总是自个做母亲的心疼。 楚邺也没碰,倒是和楚邹一样,只是因为不想。但楚邝却是希望楚邹碰的,话语里带着点试探。 蠢尿炕子,小时候瓜蠢,长大了又是只皮猴。楚邹正欲动筷子,脑门便有些抽筋。 这些年因为母后突然不在,他对某些抓在手里的东西变得小心起来,连带着对她心肠也软了。她惯是见风使舵的,晓得自己纵着她,便越发皮实了,成天不是上树就是捅蜂窝眼子,整个紫禁城里就没哪个太监比她逍遥。 听楚邝这般一说,便把银筷子一顿:“二哥自个的事不操心,总管我东宫的琐碎做甚么。”又问向楚邺:“三哥的封号可定了?王府约莫建在何处?” 两句说得便叫楚邝脸上挂不住,近三朝的皇子就只有自己一个十七岁了还镇日留在宫中闲晃,而他少年时在皇城里多少风光? 执起手边一盏清酒,笑笑着抿了一口。他的上唇略比下唇厚些,像他的母妃,这样的人总是容易想得开的。 三皇子楚邺有些尴尬,从来什么都比不过二哥,如今却比二哥快。当下便答得谦虚:“在保大坊中街,把原来的老礼亲王府修整修整,只怕是要等到明岁开春了。” 楚邹赞好,这才对跟班小榛子道:“去给爷把她叫进来。”微抿着薄唇,眉宇高凛,不像小时候,如今可是一句也不叫楚邝占上风。 小榛子低低应一声是,转身踅出门去。 ~~~*~~~ “下来呀,下来呀——” 前星门内的老槐树下,一群三五七八岁的小孩儿仰着脑袋一声声叫。 四岁的皇九子楚鄎巴巴站在树下,着一抹枣红圆领小袍服,着急得不停垫脚丫。他的五官像极了孙皇后,眉眼口鼻是柔秀的,心肠也是柔软。三月的树叶子还没长出来,那枝杈上挂着一个孤单的鸟巢,有只小雏鸟在巢里叽喳叫,它没有鸟妈妈。楚鄎便要小麟子给他把鸟儿抱下来,他养它。 他到两三岁知事理后,才晓得了自己一生下来便没有了母后,是被个大宫女抚养长大的。像是因着怜惜自己的身世,对着这只鸟儿也亲善。小麟子无限疼他,二话不说就撩袍子爬上树了。 这会儿倒是把鸟捂在怀里,可惜袍尾巴被一截树岔子勾住,回不了头看,又怕回了头把鸟儿掉下去摔死了。半个人挂在树杆上,叫底下太监:“快,谁去拿个网子,帮我先把小鸟接住!” 楚鄎催促去拿,几个太监手忙脚乱不晓得从哪弄来一块破布,因为走得急,不慎把前头谁人撞上了。抬头一看,齐肩圆领江牙海水的织金蟒袍,竟然是司礼监大总管戚世忠,吓得扑通跪在地上直磕头求饶命。 戚世忠原是带话路过,便与太子少傅宋岩一道从这里经过,听这般唧唧喳喳,便跟着踅入仁祥门内。 里头小麟子正在挣扎,仰头看见戚世忠来了,惊得叫一声“戚爸爸”。嘶啦——,袍摆终于撕裂,少年清长的身板儿从树上砸下来。 好在黄土松软,除了膝盖麻痛,并没有出什么事。戚世忠看她一眼,看着她如今眉儿眼儿的一点一点悄然绝色起来,自个却不自知的像个小子。他从来都只是不亲不淡地旁观着,不动声色应一声:“甭淘气,仔细磕伤了脑袋。” “诶。”小麟子在他跟前总是拘束,颔首腼腆一笑,跑到楚鄎跟前:“瞧,幸好鸟没受伤!” 怎生得脑袋一晃,绾发的簪子却掉下来。她因着打小饮食周到,头发生得是又黑又亮,还带着点儿天然的细软。那及肩青丝因为绾久了有些曲卷,衬着她洁净的小脸蛋便像个女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