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说来,谢廷筠颇有些尴尬,但面上仍是一副风流世家子弟的模样,朝洙妙挑了挑眉道,“女郎这话可是容易让人误会呢。” 洙妙顺手将房门关上走了进来。她身后并未跟着女婢,如此一来,房中便只剩下了她和谢廷筠两人。 谢廷筠心中升起一股警惕之心,面上却笑得愈发和煦起来。 洙妙并未向他走近,只停在门口,双目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谢廷筠,悠悠然开口道,“上次中丘城相见,郎君可是答应来了杨柳风会来找洙妙的,若不是洙妙听了婢子来报,怕是又要跟郎君错身而过了。难道……郎君已经忘了洙妙了?” 她这般幽怨的语气说来,一双似嗔非嗔的含情目看得谢廷筠手心起了一层薄汗。 他自问来怜香惜玉之人,虽明知洙妙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但明面上还是拉不下脸,带着几分玩笑之意道,“听说洙妙女郎轻易不见客,鄙人面皮薄,怕吃个闭门羹,所以没敢提女郎的名字。” 洙妙轻笑一声,笑声迷蒙中带了一丝惑人之意,“郎君说笑了,若是云七郎来,洙妙自当是要亲自作陪的。”她顿了一顿,道,“听说与云七郎一同前来的还有另外一位郎君,怎的不见其人?” 谢廷筠讪笑一声,“他……有些内急,出恭去了。” “哦?”洙妙语声微微上扬,带出一股子意味难辨之意,“洙妙见郎君投缘,本想抚琴一曲的,既然如此,不如我们等这位郎君回来了再开始如何?”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谢廷筠心中翻了翻白眼,对秦默丢下自己一人在这里应付这些莺莺燕燕颇为不满,早说要带着荆彦一道来了,他偏不肯,说荆彦没经验,怕漏了陷,难道自己就有荆彦了? 他狠狠地在心中骂了秦默几句,忽然想起什么,眼珠子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般的笑意,沉痛地摆摆手道,“别等了,他来之前不知吃了什么吃坏了肚子,这会恐怕正痛苦地蹲在恭房里呢。” 洙妙没料到谢廷筠一副翩翩郎君的模样,却会说出这样粗鄙的话,脸上神情一时没绷住,露出几分嫌恶来。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眼底浮上淡淡笑意,善解人意道,“原来如此,那洙妙便先为郎君抚一曲吧。” 说着,朝门外吩咐一句,“取我琵琶过来。” 门外有龟奴轻应一声,很快抱了琵琶去而复返。洙妙接过龟奴手中琵琶,看一眼房中的古琴,冷然道,“把这些东西拿出去,没得碍了我的眼。” 龟奴知道洙妙清高的性子,也不多说,陪笑两句,抱着古琴出了房门。 可怜阿眉换了声最出彩的衣衫兴高彩烈而来,却正好看到龟奴将房门关上,怀中还抱着自己方才弹奏的那把古琴,她一急,忙走上去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龟奴睨她一眼,“洙妙女郎在里头,你不用进去了。” “什么?”阿眉吃了一惊。 洙妙女郎轻易不见客,平素都待在后院自己的小楼当中,今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莫不是……屋里那郎君的身份不一般?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那样的气韵,那样的风姿,还有身上的穿着打扮,那郎君一定非富即贵!想到这里,不由懊恼地咬了咬唇瓣,早知他是个大人物,自己就不去换什么劳什子衣服了,白白让洙妙钻了空子。 可是洙妙在杨柳风的地位比她高多了,她心中虽然愤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什么来,只得恨恨地白了那龟奴一眼,跺了跺脚,气喘吁吁离开了。 门外的动静不小,谢廷筠和洙妙自然都听到了,不过两人识趣地都没有提起。 洙妙抱了琵琶,素手微微拨了拨弦,调试好音后不急不缓轻拢慢捻起来,很快,有嘈嘈切切的乐声从房内传出,楼中诸人无不闻之一叹。 * 公仪音这一夜睡得十分不安稳。 冬夜的气温又冷,稻草堆在身下硌得又难受,一晚上醒醒睡睡,好不容易陷入浅眠时,外头的天却已经蒙蒙亮了。 她挣扎着从稻草堆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整了整仪容。明明一夜未睡,脑中却无比清明。 昨天那终于搞清楚来看自己的那个红衣女子是谁,也终于弄明白自己身处何处了。 那香味,她在中丘县的街道上闻到过!而当时,正是洙妙从中丘县回深泽县的时候! 她自幼对气味敏感,哪怕是细微的区别她也能分得很清楚,因而绝对不会弄错。那日来看她的红衣女子,分明就是洙妙!她虽然没有看清那红衣女子的容貌,但身形也对得上,正是她无疑。 洙妙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别人家的后院,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也就一目了然了。 天心教居然将她藏在了杨柳风中!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