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山垭下去走了两、三公里,昏暗的天光里,张恕看到靠河的房子都被铲成了平地,顺河道架了铁丝网和机枪位,离河边一百米,才有房子,红漆刷了号。 收容区的人很明显分成两类,一类穿着军装背着枪,神态悠闲;另一类就是老百姓了,脚步匆匆,有些抬着沉重的货箱,有些排着长队,不知道在干嘛。 这些老百姓看到当兵的带着个学生样的从山上下来,知道是外面来的,好些人从房子里冲出来,睁大眼睛看张恕,随即满脸失望地折回去。 有几个追着摩托跑,问“我是jm的,你是不是jm来的?jm还有人活着吗?”,“我儿子叫钟??你认不认识?听过吗……”之类。 张恕一路不停地看着这一张张疲惫的,却还带着希望的脸,听着他们喊的话,想起爸妈,心里绵绵密密地疼起来。 外头的,不是曾经认识的家人、朋友,是没有了灵魂的怪物。 直到写着第一百七十七号的仓库前,摩托才停下,这个当兵的说:“你自己进去找吧!就这。” 然后调头骑走了。 张恕抬头把仓库看看,大门开着,有两个女的在门口沟里洗东西,看到他,连忙站起来,一脸殷切地问:“你才来的?” 张恕说:“麻烦你们,我找张业,我是他表哥,你们认识他吗?” 有个女的指指远去的当兵的,对张恕说:“住这的不会都知道名字,不过他们说在这就是在,外面怎么样了?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张恕应付着她们的问题,走了进去,大冬天了,这个仓库的玻璃窗就没几扇窗户还有玻璃,一盏大灯掉在顶上,不是太亮,有些昏暗,照出仓库里用床单、衣服挂着隔出来的一间间“房间”。 有一个女的很热心,走到张恕前头,对着仓库里面高喊:“张业!张业出来!你表哥从外面来找你了!!你表哥来了啊!!” 很多人从床单和衣服后面伸出头看,里面有个男孩的声音叫起来:“谁喊我?” 这女的又喊了两嗓子,张恕已经向着男孩那方向跑过去,是张业的声音!张业还活着!! 顺中间留出来的一米多宽的过道跑了一半多,有两个比张恕还高点的男孩从里边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和周围人一样,他们身上也脏兮兮的,身上气味和仓库里霉汗的味道一样,很熏人,但在认出弟弟的身影后,张恕丝毫感觉不到这里面有什么气味,平地都差点跑摔倒,等凑近了一把就把张业抱住,把他的头按到自己怀里。 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滚了下来,脸上却带着笑,一面四下看,一面问:“我爸妈呢?姑妈姑父呢?还有小兰兰家,咱家其他人呢……” 一连串的问题在张业爆发出的嚎啕大哭声里打住,张业哭到声音含糊不清地说:“哥、哥啊!就只有我……只有我!都没了……哥啊……全都没了!!!” 张恕僵住,周围围过来看的人有不少也忍不住抹了眼泪,好一会才散开。 慢慢地控制住情绪,张恕粗鲁地擦了眼睛,揉揉张业的头发:“还有你,比我想的最糟的情况好,还有你……” 心里抽痛的时候,一股极端燥热的感觉顺着五脏六腑扩散出来,但这个时候,张恕根本没心情关注。 另一个男孩等张恕和张业心情平静点了,自我介绍说:“我是张业的男朋友,叫霍狄。” 张恕差点没傻过去——他谁?张业的男朋友!? 看向张业时,张业没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红着眼睛鼻子,把张恕往他的“房间”拉。 霍狄后面也没插什么话,不过不时地打量张恕。 哥俩各自把分别之后的事情说了说,就说到半夜去,张恕经常不睡,这一天也没费什么力气,毫无睡意,张业也不想睡,亢奋的。 两块床单和几件破衣服围出来不到八平米的一小个地方,床是旧棉絮直接铺在水泥地上,被子只有两床毛毯。 张业想让张恕坐床上,可是有霍狄在,张恕觉得挺别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