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传信于顾玄镜,望他速回淮安主掌大局。 顾玄镜本是想让顾闻祁回淮安执掌大局,可顾闻祁近些时日根本不愿意见他,更何况是回淮安?但安乐即将大婚,他不能离开,再三思量之下,他派了顾诗、顾义回淮安。 ** 同一时间,齐王府慎独轩,一袭玄衣的少年见江山已失,收回手中黑子:“世子好棋艺,闻祁输了。”他起身,“今日天色已晚,闻祁便不叨扰世子与二公子了。” 闻清潇也随之搁了白子,起身:“清潇送世子。” 顾闻祁目光缓缓落在闻清潇身上,君子六艺,闻清潇的礼数着实完美得教人挑不出分毫差错,风骨胜圣人。或许该说,齐王世子此人,若非旧疾缠身,当是完美到毫无瑕疵。 可他到底是不放心的,不放心他的旧疾,可他又隐隐心怀窃喜,闻清潇若不能陪她一生,是否...... 他阖了阖眼,倏然便想起了那日她提起闻清潇时眼底的欣喜与暖意,心底种种情绪交织缠绕,是酸涩胀痛还是什么,他已然分不清了。 再睁眼时,他眼底只余清明:“神医沧海隐居于南蜀,闻祁虽不知晓世子身患何疾,但沧海医术高明,世子不妨去一趟南蜀。” 言罢,他不再看闻清潇,转身便迅速离开了慎独轩。他走得急,也未曾注意到他开口后,一直站在闻清潇身侧的少年骤变的脸色。 闻沉渊猛地起身,力道之大,广袖带过甚至掀翻了棋盘:“大哥!沧海神医!” 神医沧海年少成名,早年行走江湖悬壶济世,救活不少身中剧毒之人,素有“活死人,肉白骨”美誉,但三十年前,沧海突然在江湖销声匿迹了,此后再也无人见过他,甚至许多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如今顾闻祁竟然说沧海隐居于南蜀,怎能不叫闻沉渊激动? 相比于闻沉渊的失控,闻清潇却是连眉眼间的神色都未变分毫,他年长于闻沉渊,思虑得自然也比闻沉渊多得多,沧海神医若真还在世,凭他悬壶济世的性子,缘何避世不出?只怕个中缘由颇多。 不过他也并未搅扰闻沉渊的热情,只是问:“信鸽都处置好了罢?” 提起正事,闻沉渊只得先收了欣喜,大哥对沧海神医一事也许不在意,他却不会放过一丝一毫可能让大哥痊愈的机会。 “都处置好了。”想了想,他补充道,“大嫂身边也按照大哥的意思,安排足了暗卫。” 回府这么些时日,他也从京城的流言中隐约得知了赏春宴上发生的事情。且不说乔二小姐是虚相大师亲自批命的大哥的妻子,镇南王竟然想夺大嫂,便说镇南王为了夺乔二小姐而派人刺杀大哥,也叫他无法不动气。 “那便好。”闻清潇看向闻沉渊,“沉渊,你记着,无论大婚那日发生什么,定要护好二小姐周全。” “我知道的。”闻沉渊颔首,“只是......” 他略有疑虑,“只是,我们真的就这般坐以待毙吗?赏春宴都结束了,镇南王接了南蜀消息,还是没有立刻离京,约莫真是起了破坏你和大嫂婚事的念头,到时候大婚那日镇南王真动了手,万一耽误了吉时如何是好?为何大哥不现在就找些由头,让镇南王无暇□□,或者让他受伤,没有能力再来破坏婚事。” 闻清潇清雅的眉目微敛,慢条斯理地拾着棋盘上的棋子:“圣上本就对我们不满,经赏春宴一事后,只会更甚从前,若是此刻镇南王府起了乱子,那就必定会是我齐王府动了手,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可不防。” 他拾起一枚白子,棋盘上的局势骤变。他仿佛没看见般,云淡风轻地将白子放入了白玉盒,“镇南王此次入京带的人手不多,南蜀淮安流言四起,镇南王世子不回去,但也至少要有举足轻重的人快些回去执掌大局,如此一来,镇南王身边可用的人手更少,大婚当日,他若动手,理亏的不会是我们,圣上也揪不出错处。” 闻沉渊立刻懂了闻清潇的意思,他倏然又想起:“大哥怎会想到找镇南王世子合作?” 闻清潇蓦然想起天机寺上玄衣少年眉眼间似有若无的敌意,以及那暗含提示的言语,收回棋子的动作却未有停顿:“巧合罢了。” 白子落入白玉盒那一刻,玉石相击的声音细微又清脆,他眼前忽地浮过那日夜里少女反复无常、憎恶畏惧又暗含悔恨莫及的模样。 ** 不知是不是巧合,虞归晏约顾玄镜见面那日是个大晴天。 她约的时间是正午,顾玄镜却是很早便去了客香居。 一直到正午已过,虞归晏都只是静静地等在尚书府,或许该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见顾玄镜,她如今在等的,只是一个顾玄镜中毒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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