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不必擦了,不是玄镜,是我。”乔青澜柔婉软糯的声音由远而近。 虞归晏身体一僵。只见一袭绯色斗篷的妍丽女子撩开帘子,优雅地走了进来。那垂帘由上好的织云纹挑绣花丝绸制成,泫百花,回勾新雨,柔软陰凉。 可那绯衣女子勾起那垂帘一角时,艳倾国之妖质的丝绸却蓦然失了色,比不得女子的灼灼其华。女子一举手一投足间皆是风雅,融了江南三月烟雨的朦胧迷离,不远不近,最是勾人心魂;又染了皑皑雪池中的冰寒,冰清玉洁,教人不敢亵渎。 行至屏风前时,她微顿了步伐,随手解开了那斗篷,一袭喜服便随之映入虞归晏眼底。 正红的凤袍逶迤在暗沉死寂的室内,犹如一抹流光划过寂静的夜空,绚丽夺目。凤纹与顾氏特有的梵文滚云纹以金线细细挑在流光浮动的正红衣袍间,华美精致至极。这场婚典不过匆匆准备了月余,可却比那场准备了数月的册封大典更加完美细致,便是从喜服也可窥见一二。 到底是他亲自筹备的婚典。 虞归晏喉间一腥,方才止住的腥甜似有再次涌出的迹象,她死命压住舌尖,将分不清到底血还是什么的腥甜一并咽了下去。 “妹妹可好些了?”乔青澜袅袅娜娜地走近虞归晏身旁,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关怀。 虞归晏仅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不动也不开口。 乔青澜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如何,她在床榻一侧坐下来,温和地笑着:“妹妹可知晓我今日为何要来长乐院?” 虞归晏轻阖上眼,任由心底放空。 乔青澜伸手细细描摹着虞归晏略显苍白的轮廓。她的指尖有些凉,可虞归晏的身体却更凉。她似乎没感受到一般,白皙修长的指尖最终覆在了虞归晏的脸侧,朱唇轻启:“真像啊。” 一句毫无厘头的话,像是感叹,又像是意有所指。可惜虞归晏早已懒得去猜,她太累了。 乔青澜倾身靠近虞归晏的耳边,低语了片刻,旋即便直起身来要离开。 虞归晏却蓦然睁开了眼睛,抓住了她的手腕,声线是变了调的惶然急促:“你什么意思?!” “我以为我方才说得很是清楚了。”虞归晏的力道不大,毕竟她的手差不多已经废了,又如何还会有多大的力道呢?可乔青澜却依旧忍不住蹙了蹙眉,“妹妹可否先松开我?” 灼灼夭夭的女子不适地蹙起眉心,自是惹人怜爱不已,教人只想抚平她眉间哀愁。哪怕虞归晏不是男子,却也无意识地松了些。 乔青澜轻道:“玄镜竟是未曾与妹妹提起过吗?”略一思量,她又摇头,“也对,这如何适合与妹妹说。可是这么些年,妹妹便真的未曾想过他为何独独选中了你,将你养在身边吗?” 她瞧着她,深深地看进她眼中:“还是只是妹妹不敢想呢?”她笑,“你难道从未对我们的眉眼相似觉得疑惑吗?” 她的话一如既往的温和柔婉,可却像一条淬了毒的冰冷毒蛇,嘶嘶地招摇着缠绕在她心尖。 她的瞳孔猛然一缩,本以为不会再跳动的心脏剧烈地起伏着,连呼吸都骤然急促。 过往那些被她忽视的一幕幕蓦然浮现在脑海之中,清晰如斯。那些与他相伴的时日里,他更多的只是喜欢她安静地陪在他身侧。有时他会轻抚在她脸侧,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也总是比以往更柔和深切。 那也是她会错以为他也许也心仪于她的原因。 倘若...... 倘若从一开始便是错。 倘若从一开始她会得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乔青澜...... 虞归晏只感觉心间有什么在剧烈地撕扯着,像是要从她胸口破体而出。 乔青澜笑意深深地看着虞归晏剧烈喘息的模样。若不是她面前是绝望到颤抖的虞归晏,他人只会以为她是在温和地与友人叙说体己知心语。 她轻捋鬓发:“妹妹明白过来了?”也不等虞归晏回应,她缓缓地道,“那妹妹可又知晓他为何要亲自教你念书识字吗?” 有个隐隐的念头似要从虞归晏的心底最深处迸发,可她不敢想,更不敢说。乔青澜却是一语戳破:“因为他想你更像我,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举手投足间,就连琴棋书画的风骨都与我有三四分一致吗?” 若说上一句话让虞归晏绝望窒息,那这一句话便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把所有她以为的侥幸都血淋淋地撕碎摆在她面前,甚至是告诉她,她所拥有的一切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偷了他人的,彻底撕碎她所有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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