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早知今日,她不若死在那一年的寒冬,也好过如今的生不如死。 室外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渐近,虞归晏慌张地擦去唇角的血迹,又忍着剧痛把染了血的被褥推到了最里侧藏起来。这一番动作耗尽了她的力气,她无力地瘫靠在床榻的一侧。 她是卑微低贱,是野蛮粗鄙,可事到如今,她也不愿他看见她这般狼狈的模样。室内药味浓郁,她的手腕也是新伤未愈便添旧伤,被褥上的血腥味混在其中,应当不会被闻出来。 不对,他也许根本不屑于关心她。 紧闭的门从外面被打开,金色的阳光顷刻间铺陈了满地,腐朽的味道融在阳光里,不声不息间便消失无踪。她被明亮的阳光刺得微微阖了阖眼,腐朽如她,也许哪一日便如这腐朽陈旧的气息一般烟消云散。 同一时间,来人撩开内室的帘子,缓步走了进来。 虞归晏半垂着头,视线中是雪白的袍角,那古朴的雪白在浅金色的阳光下散开,隐隐约约的繁复金色纹路便透了出来。 是顾玄镜衣袍独有的纹饰,清贵而雅致,一如他的人。 她微阖上眼平息心绪,也许没看见便不会有太多杂念。 静默良久,顾玄镜在虞归晏身侧坐了下来:“安乐。” 虞归晏摇头轻笑:“这声‘安乐’我当不起。” 她是孤女,“虞归晏”是她被他买回来之前取的名,而“安乐”则是他在她及笄时,按照她名中的“归晏”而取的字。 归晏,归于和悦。安乐,安宁和乐。 何其可笑!她这虚妄的一生如何当得起这样一个名字。 一想到此,喉间似乎又隐隐有腥味涌上,她深咽了一口气,连那一口血吞了下去,唇齿间的血腥味却挥之不去。 “等过一段时日青澜去了,我会重新册立你为正妃。” 命令式的告知。他不过是在通知她他的决定罢了,至于她如何,从来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他一向如此的,只是她从不愿意承认罢了。 “正妃?”静默良久,虞归晏缓缓抬起头,目光中恰好是他如温润如玉的面容,浅金色的光融在那双狭长的眼眸中,如同浮了一层细细的碎雪,清净微凉。 那碎雪淬着流光,掩盖了其下的玄寒坚冰,她用尽了余生的深情与热血,也不过才捂温了那层碎雪,连坚冰都尚且触及不到,又如何温暖得了藏身于坚冰之中的他? 不过是徒劳罢了! 良久,她轻轻地笑了:“我要这正妃之位作何?” 当初她还是他的正妃,可却一样留不住这个人,不过成了一场笑话,成全了他与乔青澜一场深情罢了。如今,她的时日无多,又还争这正妃之位作何。 更何况,这般些时日,她也想清楚了,也累了。既然他爱的是乔青澜,信的也是乔青澜,要娶的也是乔青澜。那她霸着这正妃之位做什么!她是低贱,是卑微,可也不至于不知廉耻至此! 分明是她饮下了那酒盏中的剧毒断魂,可是那一日,他拼死带走了几乎已经没了气息的乔青澜,却不肯信她没有借管氏一族的手给乔青澜下毒。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的王府,只记得回到王府后便大病了一场。自幼被炼制成药人的她从未生病过,可断魂的毒性太过霸道,连她的身体也无法压制。 等稍稍好了一些,能起身了,她刚想去找他解释清楚,没想到他便来了她的寝室。可他却并非来听她的解释的。 他说:“青澜中的毒需要你的血当药引。” 是了,她是药人,她的血可以解百毒。可是她也中了断魂,现在她的血恐怕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 她拉住他,紧张地解释清楚,她以为他会明白她的意思,可是没想到对上的却是他冷到极致的目光:“你不必担忧,青澜只是要一些你的血解毒。” 她惊慌失措地摇头:“夫君,我不是不愿为乔小姐解毒,我真的是中了断魂!” 他怎么可以不信她? 他怎么可以以为她是贪生怕死所以不愿为乔青澜解毒? 他怎么可以! 她才是他的嫡妻啊,他怎么可以! 他一寸寸掰开她的手,语气冷淡而不容置疑:“大夫为你诊过脉,你不过是受了些惊吓。”他似乎已经不想再听她的解释,但也许到底是顾忌着乔青澜的毒还需要她的血解毒,缓了些许语气,“安乐,莫胡闹了,胡闹也是要有一定限度的,往日里,我可以纵容你,可是如今青澜之事因你而起,我不能不顾她。接下来一段时日自会有大夫来取血,待青澜身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