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从幽禁他的小院子里出来,向四处望。四周全是皑皑白雪和参天的大树。房舍皆未燃灯, 整个山庄都陷在一片寂静里。 他托着手腕, 转过长长回廊,又穿过几个庭院, 一个下人也没遇见。 北风呼呼地吹过,划过脸刀割一般疼。几声凄厉的鸣叫,几只大鹰的影儿,从远天飞近, 投入一个院落里。那里是这庄里唯一有灯光之处。顾夕微微眯起眼睛,那种在燕祁沙漠中活动的大鹰,他并不陌生。初遇祁峰时, 天空中就有它们在盘旋跟踪。这风雪交加夜,鹰儿频繁出入,是有什么急务?顾夕心中有不好的预警。他看准那院子的方位,投身而去。 半个时辰后,顾夕从鹰房出来, 左手腕已经裹好,打上了夹板, 未愈又伤的腿上也缠了绷带。 “鹰我先带着赶过去。”顾夕小脸上的表情一派严整,一边走一边给鹰奴们派活, “赶紧给我备两匹好马, 就要先生的良驹。”他也不知道先生有几匹马, 随口说出来。 几个鹰奴点头哈腰地跟在他身后, 直到看着这位小爷翻身上马, 还未缓过神。能得知庄主驯鹰所在的人,定是心腹。何况是庄主费尽心思救回来,又细心照料了这么长时间的小爷呢?而且庄主方才也是急着要鹰带路而去的。所以谁也没敢问庄主的小贵客,这是要去哪里?几个人送顾夕出了院门。 顾夕注意保持着气势,缓缓的策马,身上却全是汗,一半是疼的,一半是紧张的。骗过这几个奴才最好,骗不过,动起手,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占得先机。内力只提得起一二分,腿也疼,手腕也使不上力。只怕立时就被拿下,押回去见先生。不过幸好先生当初选这几个奴才时,为确保消息闭塞,特别挑了几个心智迟钝的。他侥幸骗过一局,心里深觉庆幸。 顾夕尽量从容地从几个人视线消失。出了庄,才敢全力驰马。马蹄挟着雪末,从山上疾冲下去。 大鹰就在马前的高天里盘旋,带着顾夕,在荒凉的原野上驰骋。 顾夕单手握缰,伏低身子贴在马背上。心里像塞了一团火,莫非先生说的急务,就着落在这几只鹰身上? 他追着鹰,一路向雪原深入进发。不远就是边境,再往里便是草原深处。 顾夕莫名心惊。边境无战事,那么险情来自哪里?他一年没有外界的消息,只有在心里胡思乱想,越想越心惊。 快,快,去鹰的目的地看一看。 -- 卧牛堡大营。 茫茫风雪中,车驾由万人护送,缓缓抵达卧牛堡大营。燕帝的宝帐已经在寒风中支起,星罗棋布的无数营帐,将陛下宝帐拱卫在中军。卧牛堡是大堡,选择来这里,也是因为条件好些,便于赵熙休养。 祁峰沿路收敛各屯堡驻兵,以圣旨调兵,践行了他带众兵士回王庭的诺言。现在整座卧牛堡大营屯兵已近十五万,这个数目仍旧在上升。滞留在草原上的兵士,奉旨纷纷靠拢集结,每日的军务激增。祁峰常常同将军们议事,直到深夜。可无论多忙,每次赵熙换药的时辰一到,祁峰都会放下手中事务,赶回金帐守在她床前。 崔是惊闻陛下受伤,也带人赶了过来。但毕竟是燕祁境内,不好常驻兵士。赵熙命崔是留下她的亲卫,其余兵士返回北境。 崔是走后,赵熙的伤情突然变重。赵熙自截趾后,状态一直不好。白日里持续低热,夜里却冷得发抖,脚上的伤总不好,大夫每日里给她清理伤口,用小刀削去腐肉,再用药和包扎。初时几天换药,赵熙还会疼得辗转,祁峰抱着她,直祈祷她能睡沉些,哪怕晕过去一会儿也行,不至于疼成这样。可几天后,赵熙精力耗尽,愈发昏沉,就算疼也没什么反应。 这一天,军医照例来换药。祁峰搂着她,看大夫从她脚趾上剪下腐肉,她却浑没反应,一颗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