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亲自从上位走下来,每走一步,清脆的甲片声都在大殿中回荡。她足下穿着硬底的鹿皮靴,腕上还套着马刺,想来确实是赶来的太匆忙,还未及除下。他垂着头,看见那挂着银色马刺的,小巧的鹿皮靴就停在眼前。公主离他如此之近,他似乎闻得到塞外青草的香气。 “诸位请起。今日本殿也只是过来瞧瞧,咱们华国最有才气的公子们,将来就是陛下的得力能臣。”声音很有朝气,听着就让人心头振奋。 他好奇地抬起目光,正对上嘉和公主亮晶晶,笑眯眯的眼神,红扑扑的脸儿上,未施脂粉,有着天然的美丽,高挑身形,修身长衣,负着手,英气勃勃。原先以为她是对着众人说话,四目相对,才发现那双含笑的眼睛一直停在自己身上。 李清晏忙垂下目光,想躲过这个特别的女子笑吟吟的眼神。 …… 李清晏捏着那页信纸,陷入长长的回忆。 他到底没能躲过那个女子,那个明朗朗、笑吟吟的人。琼林宴后,便在陛下面前要求取李国公家幼子李清晏为侍君,同时还要求取宋家的嫡子宋承孝。他的同窗好友,同在金殿殿试的人。 陛下允。 名动京城的两大才子,同时入公主府为侍君,一时轰动京城内外。大婚那日…… 李兆林长长吸了口气。那日,他车马进了公主府里。叩见了公主,正君正病着。此后……此后和未成婚之前也没什么两样。与他在李府时相比,倒更逍遥自在了。正君喜静,不用人请安,公主常年在外,从不召幸。除了每日上值,闲时与承孝还有一些好友喝酒玩乐…… 一年以后,公主渐渐交给他一些具体的事情。他办得很不错,公主赞过他妥帖。公主即位后,他和承孝都得到了可是宿在宫外的许可,只是身边多了些暗卫。他知道,那是陛下的苦心。有暗卫替他们挡风挡雨,他们在外面才好安生。 李清晏有时候也回想入府这几年的过往。竟发觉,唯独金殿那次,才是公主离他最近的那次。此后府中几年,他与属臣无异,只不过担了个侍君的名头而已。他有时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时她笑吟吟,挑着眉笑的样子,一副胜券在握,舍我其谁的气势。后来,他才得知,为了赶上那次殿试,公主千里驰回,驿站备的良马,跑垮了好几匹。进了城,连衣服都未及换,就直接上了金殿。 李清晏黯然笑了笑,总以为她那回那么拼命地赶回来,是为了榜下捉婿,即使她同时纳了承孝,他也没有什么不高兴。毕竟她闪亮亮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身上。可后来在家宴上听了父亲的话,他才明白过来,她要他,不过也是为了利益。这几年官场历练,他也更加成熟。他充分摆正了心态,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就像宋兄那样,只在公事上出众,陛下总有一天会再用那亮晶晶的目光,正视自己。 - 京郊一座行营。 安国公李尉坐在帐中,今天借打猎之名,出了城,就在近郊扎了营。 “大人,小少爷来了。”一个亲兵报。 李尉点点头,“好。”李尉回目看了看身后的大屏,“清晏到了。” “好。”屏后有人应,正是正午赶来的赵熙。 李尉应,“是。”他转身坐好,心中却无比紧张。李廷率兵进京的消息,陛下已经探知,他做为公主一党,怎能支持赵珍去?赵珍也不可能倾心信任他们李家呀。心里只恨那个李廷才大志疏,这下那三十万兵来的正好,全数都归陛下了。 两人正在商议,清晏就到了。陛下立刻起了疑,她自己隐到屏后,看他父子相见。李尉看着儿子进来,一颗心绷得紧紧的。 进了帐,李清晏行家礼,“父亲安好。” “吾儿起来吧。”李尉抬手。 李清晏一个上午思绪纷乱,再见父亲时,就有些不自然。李尉打量自己儿子,知儿莫若父,瞧清晏这样子,便是心里有事。李尉缓缓启发,“吾儿来见父亲,可有什么话要对父亲说?”心里却急躁地呐喊,儿子,别说错话呀。 李清晏一怔,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怀中那封信,“父亲,叔父有家信。” 李尉盯着他的动作,直到看到他将信拿出来,脸上才有一刻放松。他松了口气似地,“呈上来。” 李清晏双手呈上,递过一半,又缩回来。叔父在信中说,他准备在京郊搜寻陛下,然后软禁起来。等崔是和太子拼个鱼死网破之际,他再祭出陛下这枚棋子……李清晏如果自己不是陛下侍君,叔父也不会肖想着让自己做皇父吧。陛下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被他们禁起来做生孩子的工具? “愣着做什么?快拿过来。”李尉手停在半空,瞪眼看他。 李清晏绷紧唇,脸色发白,“父亲,……”这信递上去,他叔父就完了。 “做什么?”李尉怒,起身要夺信。 李清晏明白过来,父亲是知道叔父起兵勤王的消息了,就是在这堵着他这信呢。父亲一直以兵权旁落而不快,这次事,正是除去叔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