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不太担心。林泽有他父亲在,太后不会轻易拿他开刀,顾夕的后面是顾府,年后她就让顾砚之回内阁,继续领他的相位。何况顾夕还是宗山掌剑,一身的功夫,定不会在太后手下吃太大亏的。但李和宋这样的,就得她操心了。他们是文人,身子骨且不结实,抗不住折腾。 赵熙脑中闪出许多想法,动作却未见拖延。她弯腰扶了扶李兆林的肩头,“李卿起身吧。” 李侍郎直起腰,抬目瞅了他一眼。 能做她侍君的,颜色必是好的。李侍郎这一眼,明眸含着星辉,唇角抿着委屈,本来就白净文雅,这一眼更是让人心中生出怜惜。 赵熙再次叹气。委屈倒在其次,哄两句就能好,何况也是他犯错在先。只是外面挺冷,瞧着别真把人冻坏了。大过年的,她无法跟安国公交待。 “抬春凳来,多拿几层被子。” 太监们赶紧抬过春凳来。 果然,人只跪了几个时辰,便无法走路,一路被抬着从她眼前经过,出了院门。 “陛下,回宫吗?”赵忠上前探问。 “回吧。”赵熙揉揉额角,“把御医召过来。” --- 夜,大雪覆盖了宫城。 百福宫一片安静。 赵熙安睡在内室,辟出旁边的一个小宫殿,睡着李侍君。 回宫时,御医们上药揉腿,太监宫女们出出进进,忙活了半天才消停。两人都挺累,万事明天再说吧,于是都睡得昏昏沉沉。 突然赵忠跑来叫门。 “陛下,陛下?”赵忠不敢大声,又不能太小声,心急火燎的。 北山大营崔是传讯,太后派人到北山,单独宣顾夕到宝帐中接的旨,具体内容是什么,别人无从得知。崔是在帐外听着,看见宣旨太监们扛着几条大杖子进去了。崔是心里犯嘀咕,就给赵忠传了讯。 这消息击得赵忠措手不及。他本想着自己策马去北山看看,可是走了不久就发觉,雪太厚,路根本不通。又折返回来,找赵熙求援。 “人怎么样了?”赵熙只披了单衣,急急地问。 赵忠苦着脸,“飞鸽传讯来,也得个把时辰,还不知道后面情形。” 赵熙紧皱着眉,在屋中踱步,“夕儿身上有功夫,不会吃眼前亏,性命该是无忧的。” 赵忠仍苦着脸。 赵熙明白他的忧虑,若顾夕敢抗旨,回来也逃不过罪去。太后下的连环套,顾夕怎么解得开? 赵熙皱眉自语,“母后因何发难?” 顾夕在她身边,时日并不短了,太后除了上回被丽贵嫔撺着来找了次麻烦,并未再有动作。又是何事引得她突然发难?今日太后借着李的事,说要整顿后宫,又问了顾夕一句,是不是也抓住他什么短儿了? 赵熙一边穿衣一边飞速地思索,顾夕就在她百福宫住着,能有什么错处? “备马,叫上人,朕要上北山。”赵熙无法仅靠猜测预判,她心中生出强烈的焦躁与不安,促使她要亲自上北山去。 “可是雪太大了。”赵忠愣住。 “多叫上人,铲出条路来。”赵熙穿着骑装,外披着长裘。 赵忠赶紧拦,“这不行,太危险了,您给奴才一份旨,奴才带人去。” “不。”赵熙几乎听不进赵忠的进言,她只想亲自去一趟。 “小爷不会有性命之忧的。”赵忠急急地跟在她身后,跑出来,“他有功夫傍身,不会伤及性命。” “不行。”赵熙倏地转回头,目光如剑,“他内息重建,正是脆弱时候,那股真气儿若是被大杖子击散,他就散功了。” 若是散了功,从此等着他的,就只有病榻缠绵。 赵熙一想到这儿,心中突然感觉有剧烈刺痛。铭则病体支离的样子,从心中最痛的地方被一下子挖出来。 铭则,顾铭则,她的正君,她的心灯,已经灭了那么多天。她把那个人,把所有的过往,藏在他亲手在她心上撕开的大口子里,隐匿于与顾夕开始的,那一段甜蜜爱恋里。她支离破碎的心,在顾夕这里得到了修补,无处可依的情感,在顾夕这里找到了港湾。 赵熙眼前,顾铭则和顾夕的样子交错出现,往复重叠,一颦一笑,动静言谈……一下下扯着她剧痛的心房。 她痛苦地抬手,按住胸前,脸色瞬间惨白。 “陛下。”赵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