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脸上的伤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消肿, 那些破皮的地方也长出了新的皮肉。她年少, 正是长得快的时候,伤口处理的及时, 而且慕容定找来的大夫医术高超,给她敷上了生肌膏, 现在疤痕是有,但是淡淡的, 再过一段时间, 可能就不见了。 清漪对着铜镜看了会,兰芝见着纤细的手指拂过肌肤上那道几乎快要看不出来的疤痕, 以为她在乎面上这一套, 将粉盒取来, 递到她手边, “要不六娘子拿粉遮一遮?” 清漪注视铜镜中的人良久,脸颊比之前要瘦了不少, 肌肤依然莹白剔透,越发的楚楚可怜。她对着镜子里头的人办起脸来,顿时那份楚楚可怜如同被阳光下的雾气一样散做无形,眼底深处隐隐浮动着一股倔强。 “六娘子现在的伤差不多快好了, 那人会不会真的……”兰芝掐了把手心,面带忧虑。慕容定过来,她在一旁伺候的时候,听慕容定说, 等六娘子身上的伤好了,他就要如何。哪怕逼不得已,兰芝也不愿意清漪真的委身于他。就算长得好,也还是个鲜卑人,和汝南县公没有半分可比之处! 兰芝仔细拿慕容定和汝南县公元穆比较,论出身,宗室的汝南县公自然比慕容定不知道高贵到哪里去了。就算阿爷是刺史,但也完全没得比。论相貌,两人倒是部分伯仲。可才学慕容定给汝南县公提鞋都不配,这家伙就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武夫! 兰芝越想就越着急。若是来强的,六娘子哪里是这个莽夫的对手! “他若是真的想要,我也没有办法。”清漪垂下眼,她拔下头上的发簪,随意的丢到镜台下,簪子撞上妆奁盒,咚的一声响。 乌鸦鸦的长发立刻就落下来,乌如乌木的长发立即倾泻而下。肤白如雪,发如乌木。瞧得后面的兰芝都有些直眼。 过了好会,兰芝才反应过来,她压低了声音,“可是这样,也太委屈六娘子了,看他样子,恐怕是不会给六娘子个正当名分……” 清漪坐在那里,咧起嘴角摇摇头,“我当时就是被他从泥水里头拖起来的,他也不是光明磊落把我聘娶来。我根本就没想过这个,不然他要十二郎去他身边的时候,我为甚么不反对到底?” 她为什么不彻底的反对?一个怕触怒慕容定,另外一个她也想让弟弟可以在这个乱世有一份可以站住脚的本事。这份本事,暂时杨家给不了他,但是慕容定却可以。他可以教杨隐之在这个群狼环伺的世道如何活下去。 至于她自己,她可没有要和慕容定天长地久白头到老的心思,何况两个人之间那个关系,恐怕时间一长,他腻味了,她就可以退场了。她恨不得快点走,才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分。 “六娘子……”清漪说的平淡,但是兰芝听在心里却很不是滋味,眼睛一红就要落泪。 “好了,别哭,我还没死呢。”说着,清漪咬着牙露出一丝略带狠意的笑来,“能活到现在,我们就已经很有本事了,说不定有些人死了,我们还能活下去呢。” 兰芝被她这笑吓住了,她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清漪。这样的六娘子多少有些陌生。 清漪见着兰芝呆愣愣的模样,不由得叹气,“傻丫头,这会谁都有委屈,不说我。十二郎他不委屈了?如今身体好点就被带去习武了,就算是宫里的皇帝,也要看人脸色行事呢。” 兰芝听得云里雾里,过了好会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说起十二郎君,今早十二郎君来找奴婢,说他一切都好,六娘子不要担心。”兰芝想起那个还没她高的小少年提着足足有他半人长的环首刀来找她,顿时一阵唏嘘。 “嗯。”清漪点头。 * 慕容定这会站在宫中偌大的广场上,瞧着那边上朝的大臣排队从太极殿前走过去铜驼街两边的官署。 自从六镇入洛阳之后,这天下就翻了个遍。清流的士族们死的死逃的逃,那些宗室就更妙了,没下水喂王八的,也个个恨不得钻到民间乡野里头去。没了祖上的威风,这些人基本上也阡陌农夫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说起来他当年也只是个骑兵参事,管理骑兵,如今也能到这洛阳皇宫里头来看看了!慕容定如今是南北东西四中郎将,属护军将军治下。别看上头还有个上峰,可算起来可是从三品。比其他原来的那个骑兵参事,简直是一飞冲天。 大丞相就是出手大方,手下的人只要有功劳,也就出手大方。 慕容定春风得意,见着那边的大臣,眼角里也露出些许不屑。这些人不过是不重要位置上的小官,每次早朝拉过来在大殿上一站装样子的。真正有事哪里会进宫,直接到大丞相府里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