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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玻璃心、有时偏执症,哪样都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昏了倒是少点痛苦,就怕她神志清醒却又固执的不肯睁眼,忍痛憋出个好歹来。

    大堂经理无法反驳,一个巴掌拍不响,便又转头去跟啤酒肚好说歹说:“您也是,少说两句,本来就是你的不是,别人家都伤到人了你还这态度,就是我们也不能接受啊。行了行了,您肯定也不是故意的,何必闹得收不了场呢,大家各退一步好吧?”

    啤酒肚从鼻子里喷出一口火热的气息,像是竭尽全力在忍耐,他又不是瞎子,两只眼睛都看出这带孩子的家伙是块铁板。但像他们这种火爆脾气,生活圈子里面对的人大都是忍气吞声型,无形中助长了他们嚣张的气焰,他们像螃蟹一样横习惯了,再想改成直立行走,真不是一时半刻矫得过来。

    啤酒肚心里气得要掀桌,又被憋屈压得无法动弹,他粗声粗气地昧着良心说:“可不是,不小心的嘛,心里一急说错两句话,有必要玩儿得这么大,要把我从上面扔下来么!”

    常远清晰用力地冷笑了一声,觉得这种人真是不可理喻,再纠缠下去除了气死自己于其他无益,便将池玫往上抬了抬,转身准备走,他对邵博闻说:“我先去医院了,有事电话联系。”

    邵博闻两手不得空,问道:“要不要周绎跟去帮你搭把手?”

    常远摇了摇头,这是他和池玫的事,猜想结局也不会太好看,还是不用给人看家丑了,他抬脚就走,然而心里终归是意难平,连邵博闻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去而复返,猛然折回来往啤酒肚腹部踹了一脚。

    邵总不防备自己人,差点没被常远一脚隔空踹翻,连忙撤了一只脚刹在身后才稳住平衡,他看着常远冷冰冰的眉眼,心里余韵悠长地感悟道:他好像真是涨了点儿脾气。

    啤酒肚浑身就属肚子最突出,里头不知装了多少油脂十分大腹便便,每天挺着自己都累得慌,更别提附加点不容小觑的外力,他疼得蜷缩着喊了一声,心里那点忌惮却也随着疼痛流产了。等他扛过了那阵剧痛,接着疯狂地挣扎起来,只见他两眼赤红地吼道:“我草你妈!”

    常远面如寒霜地收回脚,接着不温不火地说:“我也是不小心,心里一急就踹了你一脚,就像你说的,别太介意。”

    说完他也不看啤酒肚,立刻将目光转向邵博闻,叮嘱道:“后面你处理吧,道歉不要,赔偿不能少,完事儿了帮我把阿姨送回家,我走了。”

    然后他真的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请开人群走了,任国骂在背后声声不息。

    大厅外的阳光灿烂得刺眼,这样的好天气本该有份好心情,常远抱着他妈往停车位上走,一路走一路泄气,可惜……

    他很少愿意拿池玫去跟别人的母亲对比,在他心里她本身就是一个特殊而脆弱的存在,这是他的妈,跟世上任何的女性都不一样,千百年来的孝道告诉他这人做什么他都该谅解和背负,要是他忤逆了池玫的要求,或者向她提让她伤心的要求,那么他就是不孝子。

    不孝子是一架沉重的道德枷锁,能让只是听说过你的陌生人都对你的德行退避三舍。

    然而反过来,父母的要求如果让孩子为难,那么普遍的价值观也认为他该听从安排,因为父辈是过来人,走过的路比孩子吃过的盐还多,他们看人不会错、做决定更稳妥,他们总是对的。

    可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父辈怎么可能绝对正确?只是一旦你的主意与他们相左,他们大多即使错了也不会承认,只会动则拿孝道来压你就范罢了。

    常远出生在常清之后,就失去了童年结交与玩耍的自由,言听计从地活到如今这个岁数,终于跟他妈产生了无法调和的矛盾。

    他爱着邵博闻,呆在他身边高兴,人一辈子追求的平安喜乐,至少目前都维系在这个男人和他的孩子身上;而反观他母亲,让常远想起来就忧心忡忡、见了面又如履薄冰,如果本该温暖的亲情让他如此痛苦,如同身体患处上不断溃烂的腐肉。

    今天出门开的是邵博闻的车,常远解开车锁,凑近去用手指划拉车门的时候,从贴了膜的车玻璃上看见了自己的脸,他顿了一下仔细照了照,觉得自己看起来像是要去奔丧。

    呸……这念头不太吉利,他便又绞尽脑汁地在心里把自己改成了丧家之犬。

    常远用脚拨开车门,将池玫放进后座,他钻进去将她摆平放好,退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让头撞到了车顶,发出一声肉痛的闷响,他两眼黑了一瞬,在他抱头闭眼的同时,池玫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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