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押官面露沉吟之色,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禁军骁勇善战,以一当十,真的混战起来未必能占得便宜。 可他身后的士兵已经等不及了,纷纷叫嚷:“杀!大不了一死!” “今日不死明日也要死!” “先把这骗子杀了!” 形势已经不可收拾,周洵咬咬牙,便要下令禁军将士动手。 千钧一发之际,他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影从门后走出来,却是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莫名有些眼熟。 电光石火之间,他猛然明白过来,忘记了尊卑,转头吼道:“进去!” 太子妃恍若未闻,仍旧往外走,经过谢刺史身边,迤迤然下了台阶。 这时已有不少人发现了这个年轻女子。 她穿着绣罗襦石榴裙,满头青丝绾作简单的圆髻,发上的金凤钗在火光中闪着光,凤口中衔的真珠串随着她莲步轻移微微颤动。 这女子不过十五六岁,容貌极美,有些人恍惚觉得自己似在哪里见过她,却想不起来。 她身形纤秀,脸色苍白,看着像是绢帛剪出来的美人,仿佛一阵风就会将她刮走。 众人一时怔住,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女子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不等他们回过神来,沈宜秋已经走到两队人马中间,在刀刃和箭镞的丛林中站定。 她扫了一眼众人,沉声道:“你们的手要沾上袍泽的血吗?” 她的声音像一脉冷泉贯入众人心里,被盛怒冲昏头脑的将士们猛地意识到,他们虽分属两军,却是并肩作战,一起守卫灵州城的同袍。 带头闹事的押官回头看了一眼众人,见有不少人面露犹疑和怯意,不禁恼怒,瞪着沈宜秋道:“你是谁?凭什么管老子的事?” 沈宜秋平静道:“先父姓沈,曾任灵州刺史,我亦是当朝太子妃。”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她是沈使君的女儿……” “太子妃怎么会在灵州?” 沈宜秋接着道:“请诸位放心,我以性命担保,太子殿下不会抛弃灵州百姓,一定会发兵来救。” 她的声音不高,嗓音清而细,与她的人一样,文文弱弱的,但却莫名令人心安。 许多人不觉放低了手中的兵刃和弓弩。 为首的庞四郎有些着慌,嘴唇哆嗦起来,强撑着道:“你们傻吗?这女人是假的!定是狗官找人假扮的!说不定是那狗官的小妾!” 有人哄笑起来,但还是有不少人将信将疑,在灵州将士和百姓心里,“沈使君女儿”的分量或许比太子妃还重上几分。 周洵高声呵斥:“大胆!竟敢冒犯太子妃娘娘!受死吧!” 沈宜秋没等他将箭射出,轻轻抬手阻止。 她不愠不怒,只是静静地看着庞四郎,眼睛映着火光,剔透如琉璃,目光却好像能把人捅个对穿。 顷刻之间,庞四郎的布袍已经被虚汗浸透,汗流到他一道道伤口上,不知多少道伤口一起发痒,他喃喃自语:“假的,一定是假的……” 他嘴皮子飞速掀动,不知默念了多少遍,终于说服了自己,高声道:“假的!她肯定是假的!” 沈宜秋没有反驳,只是一步步向他走去,不疾不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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