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它错将日将军当作了太子的名号,但谁也不敢将这大逆不道的猜测说出口,便是想一想也觉罪过。 只有太子本人感到训练卓有成效,虽说日将军还不能令行禁止,也没学会作揖拜寿,好歹不舔他手了,吃相也文雅了一些。 太子争分夺秒地训狗,夜里宿在长寿院,连晚膳也不叫太子妃一起用了,只说风寒未愈,生怕将病气过给她。 太子生着病,早晨的习武自然被迫中断,沈宜秋便清闲下来。 她每日早晨都会去前院探病问安,不过总是稍坐片刻便走,尉迟越也不留她,有两次她起身告退,分明看见他眼中闪过如释重负的神色。 沈宜秋也是如释重负,这样相敬如宾正合她的意,反倒是先前的亲密叫她不自在。 付出的情意得不到回应,是个人都会心灰意冷,何况尉迟越是天潢贵胄,向来只有别人奉承他,没有他一直迁就人的道理。 沈宜秋知道他的耐心早晚会耗尽,如今他冷下来,她只觉理当如此。 倒是他又遣人往承恩殿送了几回东西,叫她有些哭笑不得,其实这一世他待她已算仁至义尽,便是要收回宠爱,也大可不必补偿什么,倒是她因为上辈子的事对他不冷不热,其实有些不公平。 不过尉迟越贵为君主,从来不缺真心爱慕他的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他大约会失落几日,但也仅此而已。 她实在无需将自己看得太重,更不必替他操心。 沈宜秋很快便将诸般念头抛诸脑后,再过十几日便是她的生辰,她虽不想大张旗鼓地设宴,但太子已经吩咐下去要按东宫的成例办,倒是不能太过简慢。 宴席的事情有内坊和家令寺操持,宾客的名单、座次却要她一起拟定。 太子妃生辰,沈家人定然要入宫贺寿,一想起免不得又要与那些人逢场作戏,她便有些提不起劲。 两位良娣见太子妃神色恹恹的,都以为是因了太子的缘故。他们嘴上虽不说,心里却是为太子妃抱不平——既然那么喜爱何九娘,先前何必做出一副与太子妃鹣鲽情深的模样。 他们生怕太子妃伤怀,便借着帮忙操持生辰宴的由头,日日往承恩殿跑。 沈宜秋从宫人那儿听说了宋六娘与王十娘为了她冲撞太子的事,心里感激,却又后怕不已,怎么处罚都在太子一念之间,若是认真计较,禁足、罚俸、降位份都是轻的。 便是这回太子没追究,以后遇事想起来,难道不会有芥蒂么? 两人刚入宫,又都是心性单纯之人,为了义气不惜冒犯太子,可他们毕竟是要在宫中过一辈子的。 沈宜秋与两位良娣交好,本是为了报上辈子雪中送炭的恩情,叫他们在这宫里过得舒心些,谁知却弄巧成拙。 这些念头不能宣之于口,但眼角眉梢难免有忧色隐现,两位良娣看在眼里,认定了太子妃在为太子伤情,越发替她不值,卯足了劲要逗她开心。 太子近日不来,沈宜秋便留他们在承恩殿用晚膳,三人饮酒谈笑,联句行令,兴致来了便披上狐裘去园中秉烛夜游,有时候玩得晚了,沈宜秋索性叫他们宿在承恩殿中。 才数日光景,三人已有些相依为命的意思,宋六娘和王十娘都觉得与其费心费力去讨好薄情的夫君,倒不如这样悠哉游哉地相伴到老。 不觉十几日过去,转眼已是十月廿一,第二天便是沈宜秋的生辰。 这是太子妃嫁入东宫以来的第一个生辰宴,太子身边的大黄门来遇喜亲自操持,虽有千头万绪,却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是夜,来遇喜命小黄门将明日宴席要用的几案、席簟、屏风、画障、食器酒具等最后清点一遍,正检查食单有无纰漏,便有小黄门来传话,道太子叫他去长寿院。 来遇喜立即赶到长寿院,只见太子正在廊下锲而不舍地教小猎犬作揖贺寿,那狗儿只是睁着滴溜溜的眼睛望着他手中肉脯,口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太子竟然也没有挪步,只是不厌其烦地道:“日将军,看好,像孤这般,做对就与你吃。” 来遇喜不觉失笑,快步走上前去行礼。 尉迟越摸了摸日将军的脑袋,直起身对来遇喜道:“筵席都备妥了?” 来遇喜道:“请殿下放心。” 尉迟越在宫人端来的铜盆里洗了手,一边拭手一边往殿中走,来遇喜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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