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老三带着姜国皇裔到湘南,你们一路同吃同睡,杨牧病着胡话不断,栎老三如此精明的老江湖,极有可能在细枝末节出察觉你们的真正身份。”辛婉又道,“我们与他非亲非故,哪里能认定他会死守秘密,他要是吐露什么,就会给紫金府带来灭族大祸…我要杀栎老三,也有许多理由…” “照夫人的行事,如果真是你让人杀了栎老三。”薛灿又道,“栎家两个女人,你一定会暗中打点照顾,夫人不喜欢欠人,更不会负人。但栎老三失踪,夫人并没对栎家照顾什么,因为夫人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消失不见,夫人只以为他是路上出了意外,心里虽有愧,但又不能贸然行事让别人知道此事和薛家有关…接买卖的钱银已经给足了栎家,那些黄金也够活着的人度日。买卖一场,夫人不算欠了栎老三。” ——“夫人,我说的对么?”薛灿低下声音。 辛婉唇角露出微笑,她认真看着薛灿年轻果敢的脸,薛灿昨天完婚,已经是个真正的男人,他的容貌越来越像他的父亲太子虔。他的身上,有当年太子虔运筹帷幄的壮志,更有比他父亲更内敛深沉的情绪。兵临城下,太子姜虔空有抱负壮志难酬,只能撞碑殉国,但他的儿子姜未,能用数十人设伏,斩杀三百精兵,又在血泊中顽强的活了下来,活着来到了紫金府,蛰伏至今。 心未死,志犹在,薛灿,不,他是姜未,姜国最后的皇裔,皇太孙姜未。 辛婉伸手摸向薛灿棱角分明的脸,“你父亲要是还活着,一定很欣慰。”辛婉落下指肚,又道,“既然你知道不是我杀了栎老三,你又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夫人的朋友…庄子涂。”薛灿沉沉道。 “你怀疑是庄子涂杀了栎老三?”辛婉挑目。 薛灿望向翠竹林的方向,黑目亮如明星,“庄子涂是个义士,他辗转花重金找到栎氏义庄,庄子里,他根本不擅谈笑,生涩的和栎老三谈起买卖…要不是受夫人所托,我想庄子涂活了半辈子,应该还从未求过人,看人的脸色…这样情谊比天的人…夫人觉得他会杀栎老三灭口么?” 辛婉和颜嬷幽然对视,低缓道:“子涂清高,眼里看不上世间万物,他隐世而居,笑傲红尘,我信他不会对栎老三拔剑。他远远护送你们一行人到湘南,人送到,他也会离开。杀栎老三?不会是他的所为。灿儿,我想你也信他。” 薛灿忆起黑衣人庄子涂,他举止雍容,眉宇清贵,行走路上虽是一身简单黑衣,但薛灿知道,庄子涂绝不是简单的人物。能让辛夫人倾力相托的义士,他一定有非同一般的来历,也定是辛夫人最最信任的人。 “我想见庄子涂。”薛灿开口道,“他一路悄悄跟着我们,也许知道一些关于栎老三遇害的事…除此之外,再找不到别人了。” 颜嬷叹了口气,哀然看向主子扬起的脸,薛灿瞧见颜嬷的脸色,“怎么…庄子涂…夫人也找不到他?” 辛婉覆目不语,颜嬷点头道:“夫人也在找他,已经悄悄找了月余…什么法子都用了,但庄子涂还是没有现身。小侯爷有所不知,没有人可以找到庄子涂,只有他自己出现,来见夫人…” 薛灿有些吃惊,“夫人,颜嬷说的是真的?” 辛婉蓦然回首,她清楚记得,七年前,也是这样寂静的子夜,一个黑影飘然降至在雍苑外,他黑巾裹面,只露出一双忧伤的眼睛,他避开紫金府的奴婢,久久深望着雍苑里,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女人。 辛婉看见了他,四目相视,辛婉竟然无语凝噎。 “那…”薛灿追问,“当年夫人是怎么请他来姜都的?” “事情过去那么久,小侯爷就别多问了。”颜嬷急急道。 “颜嬷。”辛婉挥开侍奉自己二十多年的老婢,“我知道连你都觉得难以启齿,我每每想起,也觉得羞愧。” “羞愧…” “就是羞愧。”辛婉走出佛堂,夜风拂过她玉盘一样明亮的脸,“是我…骗他出现,骗他来见我…” ——“辛婉,要是薛少安哪天一命呜呼,我还会来找你的。”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