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传情之时,他的眼睛里头都是淡淡的,毫无波澜的,仿佛在瞧着你,又仿佛只是透过你瞧你后边儿的景致。 他冷硬的如一块石头。神秘莫测,琢磨不透。 而这世上最让人害怕敬畏的,就是探不到深浅的事物。 和无所不知的神佛。 卫珩就像这样。 “不过还好。”小姑娘弯弯眉,一句话没头没尾的,“还好你不这样对着我。” “不然我那时候,一定不会随你来西北。” ...... “卫大人,祝公子已经请了大夫来瞧过了,小的并无大碍的,只受了些皮外伤。” 阳佟无见他不说法,越发的忐忑起来,“躺了这么两日,伤也都好了,说到底,本该也是我向祝公子和卫夫人赔礼道歉......” 卫珩打断他:“这事儿你不必再说了,与你无多大关系。” “你回去告诉你夫人。” 他偏过头,眼底尚还带着几分无奈,对着门口处跪着的丫鬟吩咐道,“她的枣子还好好,就在马厩里养着,不会送走的。” “......是。” 其实卫珩也不是最开始便那么反对宜臻骑马。 甚至宜臻来西北后得到的第一匹马,都是卫珩赠与她的。 那是一匹十分难得的汗血马,被取名叫做玉兔,宜臻极喜爱它。 可骑了不到半月,便被卫珩强硬地拿了回去。 怪谁呢? 只能怨怪她自己。 是宜臻自己之前有次去山上画画时,跃跃欲试地爬到了一颗橘子树上,想远眺山头的景色,结果一不小心摔了下来。 其他方面到没什么大碍,但卫珩估计应该是摔到小脑了,平衡感变得极其差,有一段时日,在平地上走着走着,毫无征兆地便往前栽去。 若不是卫珩总在旁边盯着,她能不能平安活到如今还难说。 所以这样的状况,卫珩怎么还敢放心让她骑马。 这也就导致了,每每宜臻把自己的马儿养到膘肥体壮可以参加在马场里肆意狂奔时,他就会寻各种缘由将她的马儿截走。 而后为了安抚她,又还给她一匹将将成年的良驹,让她重新再养。 宜臻虽然也委屈,也发过脾气,但她到底不再是个任性的小孩儿了,心底里也知晓自己的情况。 委屈完了之后,倒也听话。 唯独今日,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竟然格外的无理取闹。 ......是的,她是确实有了身孕。 一个时辰前石大夫亲手诊治出来的喜脉。 一个时辰前—— 石大夫被平誉匆匆忙忙请到了卫府上。 甚至在听说是夫人有了身孕之后,胡子都白了一半的花甲之年,走的竟比平誉还快些。 石先生原是江南的一名江湖游医,生平最不喜拘束,在认识卫珩前,从来都是天南地北四处云游。 他不重口腹之欲,不在乎荣华富贵,衣能蔽体,食能果腹即可,给富贵人家诊脉时,千百金银也收,给平民百姓医治时,倒贴药材钱也医,潇洒的很。 是以这么多年,不论他被多少人誉为是妙手圣医,不论开出多么丰厚的报酬条件,也没人能留得住他。 只除了卫珩。 为何? 因为卫珩有个天上才有的药材库。 卫珩能给他寻来患有各种疑难杂症的病患供他诊断医治。 石先生虽只求衣蔽体,食果腹,但也绝不是故意要苦着自己的清修道士。 倘若有处神仙地,能让他静心研究病例,能帮他解决一切后顾之忧,还不拘束他的人身自由,只要求他暂且留在西北。 ——这样的神仙地,他是脑子被磕坏了才不愿留下来? 而且卫夫人是个十分聪慧的女子,与他脾性相投,且一手画画的极好,能帮他录下各种药材的形态,还有耐心能陪着他这个臭棋篓子下一整日的棋。 石先生本无儿无女,但日久天长的,也早就把宜臻当做是自己的孙女儿一样看待了。 如今听说宜臻有孕了,他自是比谁都要上心些。 “......是滑脉没错。” 他摸着胡子,缓缓道,“从脉象上看,应是才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也难怪你们到如今才发觉。” 两个多月,没错。 两月前匈奴王离世,几大部族之间内讧的极其厉害,卫珩乘着这机会,亲自领兵上阵,夺回了好几座城池,杀得匈奴落荒而逃,生生给卫珩冠上了一个“人间罗刹”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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