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用他想不想。 因为不论他想不想,卫珩都会让这道圣旨成真的。 对于如今的卫珩来说,京城太乱,耳目繁多,琐事杂乱,如今破罐子破摔了也好。 他正需要一个天高皇帝远的自由广阔地去撒欢儿。 当然,整个大宣,今日的下旨的宣帝自己,明日入朝听旨的文武百官,都不知晓卫珩今夜这样仿佛不要命一般的违拗,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除了一个人。 “谁?” 少女倚坐在院下亭内,本只是因为心事太重睡不着,想出来透透风,连守夜的丫鬟都没惊动。 但突然听到什么动静,眯起眼睛,放下手里的团扇站起身,四处观察。 十分警惕。 卫珩很满意。 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宜臻条件反射地就往后踢腿,手肘上击,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跟着武师傅练过的架势。 只是明眼人更瞧的出来,身后的人功夫显然远胜于她。 轻轻松松一侧身,就躲过了她所有的攻势,反而手掌一裹,直接反剪住了她的双手。 凉亭内静了片刻。 “卫珩?” “是我。” 男人放开她,在她对面坐下,果然是熟悉的散漫嗓音:“怎么认出来的?” 深更半夜,四周仅有一点薄雾般的月光,男人的面容一半隐在黑暗里,只能望见见鼻梁和下颌角的轮廓,利落又冷肃。 宜臻松了口气。 但多打量两眼后,竟又莫名觉得有些酸涩。 其实认真算来,卫珩如今还是个未及冠的少年。 许多与他一般年岁的,今年连科考都还未过。 他却早已立业,要成家,麾下指挥着千军万马,日日计算着千金万银,羽翼下护着整支卫氏和未婚妻的亲友,心里藏了一个天下。 所有担子他都挑在肩上,仿佛当年一力撑起祝府的祖父。 不,他挑的担子甚至比祖父更重。重许多。 或许也正是因为他太过出色太过能干,这两年来,政敌咬牙切齿他的老奸巨猾、下属敬畏与他的深谋远虑、亲友感慨他的可靠莫测,竟没一个意识到,其实卫珩还只是个少年而已。 宜臻这样想着,卫珩也没打断她的思绪。 过了好久,宜臻望着少年若隐若现的侧面轮廓,忽地就平静了下来。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轻声问道:“你怎么深更半夜到邢府来了?” 难不成,真的就如同戚夏云所说的那样。 今夜卫珩注定会因触怒宣帝而被指派到北疆戍守,带兵打仗。 他连夜赶了过来,还翻墙进院,其实是特地赶来告别的? “有些要紧事儿要与你知会。” 少年倚着身后的柱子,寡淡的月光内,他的眉目显得有些冷漠,不近人情,“正好路过邢府,就想着不如直接与你当面说了。” “......是什么样儿的要紧事?” “我要去北疆了。” 果然。 他说的那样干脆与平淡,宜臻反而有种“终于来了”的轻松感。 她下意识攥了攥拳头,又松开,怔怔然好半晌,竟不知该摆出个什么神情才好。 “怎么,听见我要去北疆了,你瞧着还挺快活?” “......你为何要去北疆?” “皇帝调任的。” “皇上为何要调任你去北疆?” “方才与他吵了一回。” 少年勾勾唇,语调懒散,“他气的要命,又不敢杀我,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直接下了道遣调的旨,明日就要在朝会上宣了。” “骗人。” 卫珩一挑眉:“嗯哼?” “圣上如此看重你,我觉得他恨不能天天见你才好,怎么会因为和你起了争执,就要眼不见心不烦?” “可能是因为,他查出了十几年前的一桩身世之谜罢。” 宜臻一下愣住了:“你是说,皇上知道你是他儿子了?” “嗯。” “......那他如何说?” “你觉得他会如何说?也不知他他是痴傻了还是疯魔了,查完来龙去脉后,竟还想认回这个儿子。。” “那你们相认了吗?” 少年抬起眼眸,轻嗤一声:“你觉得我是傻了还是疯魔了?” ......好。 那宜臻知道宣帝为何会有他产生争执,又为何会气到要把他调任至北疆了。 肯定是因为卫珩不愿意认这个生身父亲,且态度还极为不善,完全伤了他身为天子的威严和自尊,他这才怒火攻心,一气之下就写了这么一封圣旨。 目的未必就真正是想把他遣派至边疆送死,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