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笨,怎么会听不懂她的表白。 要是不笨,更不会落荒逃跑。 徐百忧有些使性子地想:我偏不提醒你,看你能笨到什么时候。 * 徐百忧和师母聊完小女儿家的辗转心思,又被师傅金怀良叫进书房。 两个人还没说上话,师母探头进来,招招手把金怀良又喊了出去。 水果盘里摆着几个又红又大的红富士,徐百忧拿起水果刀边削苹果,边等师傅。 金怀良推门回来,张口即问:“有男朋友了?” 徐百忧诚实,“还不算。” “追求阶段?”金怀良端着大茶缸子坐到她对面。 “也不算。”徐百忧递出苹果,“师傅,您吃。” “我不吃,你吃。”金怀良被她聊得一头雾水,“总不可能是你在追他吧。” 徐百忧捏着苹果想了想,“也没准。” 金怀良哦一声,“怪不得你师母说那男的不开窍。我还寻思,你怎么可能找个不开窍的,看来是真心喜欢。挺好,挺好。” 徐百忧咬了小口苹果,没言声,她也还没想透彻为什么会对贺关动心。 “等你们确定关系,带给我和你师母看看。”金怀良对爱徒视如己出,希望她幸福,“外在条件不重要,责任心强,对你好最重要。” 徐百忧颔首,“明白。” 老生常谈年轻人也不爱听,金怀良点到即止,从抽屉拿出样东西,搁到徐百忧面前。 一条软中。 金怀良知道徐百忧抽烟,是在两年多前。 徐百忧忙完好姨婆的身后事,像停不下来似的,又跑进标本工场干了个通宵。 金怀良习惯早到,七点多钟上班,就看见徐百忧坐在角落里抽烟。 脚边的纸杯里,堆满了烟头。 双眼殷红,不只是哭得太凶,还是熬得太久。 工场禁止吸烟,金怀良为她破了回例,当做没看见,一句话没说,摇着头背着手走了。 上班时间再回来,徐百忧已经像换了个人。 除却精神有些不济,真看不出来一点至亲故去的哀恸与难过。 金怀良对他这个唯一的女弟子,是又爱又恨。 爱她钻研业务时的狠劲,也恨她压抑自己时的狠劲。 亲人离世,大哭一场或者找个人倾诉,多好。 可她却不,非要独自承受痛苦,与其互相折磨,互相抗衡。 到最后麻木了,也就和解了,人也变得更冰冷。 就像金怀良说的,徐百忧做的标本和她这个人一样,冷冰冰差□□气。 拒绝与外界产生共情,她自己都做不到活得有血有肉,当然不可能将标本“起死回生”。 好在,徐百忧有天赋又肯钻研,用日渐精湛的技艺弥补了她的缺陷。 糊弄糊弄外行,足够了。 可爱情不能糊弄。 金怀良不像他老伴,深谙言谈中的顿挫抑扬。 他想关心徐百忧,又不知从何问起,给了烟便问:“那傻小子抽烟吗?” 姓谁名谁都不问,已经先入为主地定了性——傻。 徐百忧听笑了,“抽。” “烟你自己留着,不要拿给他。”金怀良像位爱女如命的老父亲,怀着最肺腑的私心道,“没确定关系前,别什么好的用的都先想着他。确定关系了也不行,你自己掂量着点,不要把他惯坏了。” 徐百忧忍俊不禁,“师傅,师母刚才也这么说的。” 金怀良表情欣慰,“嗯,她总算能讲出点有水平的话了。” 师徒二人相视而笑,又聊了些工作上的琐事。 徐百忧总觉得师傅有什么话想讲,却一直在周围打转,好似有所顾忌,不愿切入要害。 这并不像师傅以往的行事作风,徐百忧干脆主动开口:“师傅,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金怀良大概也在为自己的犹豫不决而犯难,听她这么一问,先松了口气。 “也没什么。”走去给茶缸子蓄热水,他站在徐百忧的侧后方,似随意开口,“我就想问问,你读了五年医科,为什么转行来博物馆?” 徐百忧微怔,有些突然。 这个问题,师傅确实从不曾问及。当初她面试走到第三轮,与师傅第一次见面,他也只是提到,学医的背景有利于她尽快上手。 没往深入想,她简略道:“因为不适合。” 金怀良走回她身旁,“为什么不适合?” “因为,”徐百忧仰脸看向师傅,“……因为我有心理障碍。” 面对师傅,她只能做到有所保留的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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