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却又虚又空,一件具体的事例都没有,反倒一下扯出一张大旗来,让人与他争辩时下嘴下得很别扭。 “什么平息战乱,你又知道?明明就他打仗打得最多!” “就是啊。他是一直扯着攻打叛军的名头四处征战不假,可谁不知道他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他一打了胜仗就收编人马,收了好几万了都!” “不信就等着看吧。虽然他现在还是个武将,可用不了多久,他肯定会干预政务的!再过不了多久,等他攒够了势力,他保管还要称王称帝呢!他不是反贼是什么?” 其他的话年轻人都只笑不语,唯有最后一句他点了点头,好像很赞同的样子:“他要是觉得他能做得比别人好,是该自己做。” 那桌人再次被这句理直气壮的话惊得目瞪口呆。 几人辩论时,午聪看看那人,又看看谢无疾。他发现谢无疾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年轻人身上,眼睛一眨都不眨。 那桌人愣了片刻,又炸开了。 “你小子说话太狂妄了吧?觉得自己做得好就能去做?那老子还觉得老子做皇帝最好呢,照你这么说老子也能去当了?” “哈哈哈哈哈哈,就是。我就不跟你抢皇帝当了,我当个京兆尹也不错。” “得了吧,你们以为自己是朱瑙啊,想当府尹就能当?” “哎,这么说起来,朱瑙跟谢无疾好像有点像啊?” “像什么像?谢无疾比得上朱府尹一根小指头么?朱府尹是大仁大义,谢狗算个什么东西?” 那桌人又肆无忌惮地骂起谢无疾来,还拿他同朱瑙做起比较。午聪刚压下去的火“噌”一下又蹿上来,硬是攥着杯子忍住了。 那桌人自己揶揄玩笑了几句,又转头同那年轻人纠缠。 “你绕了这么大圈子,我就问你一句话。他屠薛家的事儿你打算怎么替他辩解?” “你可千万别说因为薛家为富不仁,他这叫大义灭亲啊。就算薛家不仁好了,那他到处管富绅征军粮,凭什么?富人都不仁?有钱就欠他的啊?富绅家里的钱财那也是祖上挣下的,凭啥要给他?还大义呢,我看他十恶不赦还差不多!” “还有还有,他要进军关中你怎么解释?他这可明摆着是冲着土地钱粮来的!你也有本事替他辩白?” 对这一连串的发问,年轻人又笑了。 就在这时,午聪诧异地发现,谢无疾竟似被那年轻人传染,也跟着微微弯了弯嘴角。 ——谢无疾竟然笑了! 其实午聪并非不明白那几人的可笑之处。那些人一直试图用善或恶来评价谢无疾。这实际非常荒谬。这是评书的方法,却不是评人的方法。善也好,恶也好,都变不出军粮,也打不了胜仗。他们有三万大军要养,他们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个抉择,都不是基于善或恶所做的,而是基于如何稳住军心,如何让士卒们活下去所做的。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算他们是菩萨下凡,也阻止不了军队的溃散和暴乱。而军队溃散暴乱之后带来的恶果有多可怕,绝不是这几个大放厥词的人所能想象和负责的。 至于生存之上的所谓大仁大义,谢无疾心里到底有没有,就连午聪也揣摩不透。 而这种荒谬的品评让午聪感到愤怒,却让那年轻人和谢无疾都笑了。 年轻人一笑而过,和声和气道:“我所谓的大义,指的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职’。仅此而已。几位兄台说得都很好,我受教了。” 他摆出了让步的姿态,那几人却还没尽兴,不肯见好就收,反倒继续趁胜追击。 “你受教就好。我说你这么替谢狗说话,你不会是谢狗的手底下的走狗吧?” 另一人道:“别说,没准还真是呢。谢无疾不是派人到关中来谈驻军的事吗,这人也许就是他派来的……” 他们本来只是随口说说,可说到此处,说话的人忽然一愣,整桌人也逐渐反应过来,顿时纷纷色变。 ——他们肆无忌惮地说了这么久,完全没想到这茬啊!谢无疾在城里可是有耳目的,这人要真是谢无疾的手下,他们刚才说了这么多谢无疾的坏话……还了得??? 再看那年轻人笑吟吟的,没有要反驳的意思,他们满头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刚才那大放厥词时的嚣张哪还剩下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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