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昭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蓦地,道:“你喜欢他?”他简直不敢相信:“你对他有感情了?” 他审视着她,略有震惊地说:“你怎么会喜欢上他呢?他不会爱你的,他只是想要欺骗你,利用你,你那么聪明的人难道看不出来吗?”他迫近她,道:“他根本就不会喜欢你,他不会喜欢任何人,旁观者清,没有人比我看得更清楚。” 他说:“不值得的,你陪着他去死不值得。”他努力的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柔和一些,道:“你不过是被他蒙蔽了眼睛,你同我回宫,忘了他,你的人生还很长,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人……” “为了这种人吗”邓节打断了他,她轻轻的重复,哑然失笑,一把推开了刘昭按着自己肩膀的手臂,将眼泪抹掉,平静地道:“或许陛下您说的对,是我疯了,但是我想就这样疯着吧,这样疯着并没有什么不好,这样疯着去死,何尝也不是一件快乐的是。”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刘昭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会是邓节,他说:“你怎么会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是冷静的,清醒的。” 邓节说:“我现在也很清醒”她冲他笑笑,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他那样一个人!” 邓节说:“我也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怎么了,也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感情,是喜欢吗?还是愧疚?或者是责任,她曾经承诺过,在保全不了他的时候会陪着他。 她真的是只想兑现曾经的承诺吗?她自己都不明白了,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她低下头笑,咬着嘴唇,她说:“陛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桓文已经离开了,他曾经没有带走我,如今我也不会再随他走了。” 只轻轻地一句话,刘昭就像是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下,冷冰冰的。 邓节说:“陛下,我不欠你的,是你欠我,是桓文欠我。”她看着他,尽力的微笑出来,说道:“陛下,您知道吗,当年您不声不响的离开后,有多少次,我曾想过去死,想过就这样离开,也好过独自一人承受铺天盖地的非议和骂名。唯一支撑着我的,就是希望,希望你有一天能回来,能娶我,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我靠着这微弱的希望支撑着,整整七天,我几乎都已经忘了活着到底该是什么滋味,不快乐也感受不到痛苦,每日行尸走肉一样的等着你。” 刘昭的心像是被刀刃割了一下,想说话,却又根本说不出来,她说的没错,她不欠他的,是他亏欠她,他当年不辞而别,留下了怀着他的骨肉的邓节,留着她一个人承受各种非议和辱骂,甚至被逼到想要自杀了事。 他知道,知道自己的离开会给她带来怎样的痛苦,只是他不敢去想,不敢去承认,承认自己犯了错,承认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用自以为是为她好的方式,将她抛弃。 “幸好有周蒙,妾才有容身之地,但是你知道吗?周蒙喜欢的男人曾经想要在黑夜里奸污我,因为周母想让周蒙有个后,周蒙不肯,他的母亲就要将他从庐州调回来,他喜欢的男人不愿意这样,就意图奸污我,反正他的孩子还是周蒙的孩子都一样,他们那么相爱,多余的是我,我自愿做了他的妻子,所以活该要给他生儿育女。” 刘昭也红了眼睛,声音柔了下来,道:“这些话,你之前为何不同我说呢?” 邓节别过了目光,留着泪笑道:“说了又能如何呢?邓家早就不接纳我了,陛下您又能为我做什么?后来周蒙死了,他们又开始骂我,议论我,说我是克夫之命,不洁不祥之人,还编成了歌谣,孩童们街头巷尾的传唱,妾没有办法,只能在柴桑守节,不敢出门,也不想出门。” 她说:“那个时候,妾就住在茅草屋子里,每天看着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妾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糟糕透了,活着和死了并没有什么区别,一眼就可以看穿未来,不过是苟延残喘,而你也不会再回来娶我了,我的心已经死了。” “直到来到了颖都,我遇到了了太尉大人,他是一个奇怪的人,我行我素,任意妄为,纵使全天下都唾骂他,纵使他的恶名传遍了四海,也仍然没有因此而动摇,那些骂声从他身边吹拂而过,连衣角也没能掀动一下,我有时候觉得,他就像是在穿着铠甲。” “我不知道我喜欢他什么,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我只知道一点,在他的身边,我不用去害怕,害怕辱骂和非议,害怕有一日他会和你一样不辞而别,我只要踩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就够了,每一天都不再是只有白天和黑夜,光明和黑暗,我所看到的世界一点点变得斑斓起来,我甚至时而还在庆幸,庆幸自己当年没有自行了断,庆幸自己苟且的活了下来。” 刘昭哑口无言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