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朝曹烨走过来,停在他面前看着他,眼神看上去黑沉沉的。 酒店大堂零星几个人转头看过来,但梁思喆没理。 他赌赢了。梁思喆看着浑身湿透的曹烨想。 他的少年像个湿漉漉的小狗,正失魂落魄地等着他。 “去楼上吧。”梁思喆抬手握着曹烨的手腕,曹烨没躲,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前走。 电梯里没人,他们并排站着。 曹烨闻到梁思喆身上若有若无的酒味儿,他转头看他:“梁思喆,你喝酒了吗?” “嗯。”梁思喆握着曹烨手腕的手松开一些,顺着朝下探,先是若有若无地触碰,见曹烨没躲,然后他握住了曹烨的手。 干燥的手心触碰到湿漉漉的手背,继而也被沾湿了。 谁也没说话,逼仄的空间里,好像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就当这是一场梦吧,曹烨闭了闭眼,梦里可以大胆一些,做什么都可以。 推门进了房间,梁思喆给曹烨倒了热水,看着他喝下去,又问他要不要先洗澡。 站在浴室里,曹烨把湿透的t恤脱下来,看向那只刚刚被梁思喆握过的手,温热的触感还没褪下去,站在原地又怔了好一会儿。 从浴室出来,曹烨穿了梁思喆的衣服,棉质的白色t恤和灰色长裤,他朝梁思喆走过去。 梁思喆正坐在阳台的椅子上,面前摆着一瓶酒和一只酒杯。那只酒杯上横放着一个汤匙,上面搁着一块白色的方糖。他一直坐在那里,像是在有意等他。 “二十六岁生日快乐。”等曹烨走近了,梁思喆看着他说。 曹烨愣了一下,他只记得现在是九月底,却不记得今天他过生日。 “怎么,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梁思喆看着他笑了一下。 曹烨走过去,坐在梁思喆的对面。 梁思喆起身把灯关了,屋里一片黑暗,然后“嚓”一声轻响,火光跳跃着亮了起来。 曹烨这才看清梁思喆手里拿了一盒火柴。 梁思喆拿着那根燃烧着的长柄火柴,坐下来,伸过手将火苗靠近酒杯。杯里的酒顿时燃起了蓝色的奇异火光,只有一两秒,等到火光寂灭后,梁思喆把汤匙拿起来,将融化方糖倒入酒中搅了两下,杯中透明的液体变成了一种类似于翡翠一般的绿色。 “还记不记得那部电影?”梁思喆又划着了一根火柴,把桌上的蜡烛点燃,看着他说,“约翰尼德普演的,我说过等你十八岁的时候送你一瓶苦艾酒。” 曹烨目光躲闪:“那都多久的事儿了……” “嗯,是很久了,”梁思喆笑笑说,“每年你生日的时候,我都会给自己变这个小把戏,今年是第十年,已经练得很熟练了。” 一瞬间曹烨有点想哭,他想自己也太没出息了,居然被这样一簇火光晃得想流眼泪。他偏过脸,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我已经好久不过生日了。” “嗯?”梁思喆像是有些讶异,看着他,“为什么?” “我想,”曹烨咽了咽喉咙,“应该没有人希望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吧,曹修远就不用提了,我妈妈也说过后悔当年生下我。所以后来,我就不过生日了。” 他不敢看梁思喆,他想这么多年以来,梁思喆喜欢的应该还是十年前的那个少年曹烨吧。 而至于现在这个曹烨,或许梁思喆靠近就知道,他实在糟透了。 他把头垂得很低,定了定神:“梁思喆,你有没有想过,距离我们最开始认识的那个夏天,已经过去十年了。我并不是当年那个茵四街上的那个曹烨了。我现在很糟糕,跟你认识的那个曹烨可能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人了。我可能……并不值得你为我过这个26岁的生日,也并不值得你为我开着瓶苦艾酒。” 他这一长串话说下来,梁思喆也怔了怔。他的少年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才妄自菲薄到这种地步啊…… “怎么会?”梁思喆看着他,语速很慢地低声说,“你长成现在这个样子,才能证明26年前的这一天有多珍贵。” 他把那杯酒喝下去,压着自己的情绪,然后把空了的酒杯放回桌上,“我当然知道人会改变,也分得清16岁和26岁的你,我觉得这不需要刻意分辨,你理应长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想不出比这更好的结果。” 他话音落下,坐在对面曹烨忽然抬手盖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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