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寄托,越看这个孩子越爱,走到哪把孩子抱到哪里。 “有一回刘吉祥发烧生病了,洪小莲就跟疯婆子一样,披头散发,大半夜跑出来敲村医的窗户;刘吉祥长大点了,要星星不给月亮,他们家里条件差,但刘吉祥顿顿都是鸡腿,从来没穿过别人的旧衣裳,给他上学,给他课本,买买游戏机,要啥给他买啥。” “唉,当妈当成这样,也真是够可以了。” 院子旁边有个小店铺,衡南抬眼扫过窄窄的门头上面拿黑笔写的“殡葬,五金,超市”,忽而停下来,旋身对盛君殊说:“我想去逛逛。” 村长见着女孩一路默默地听,都没吭声,冷不丁开了腔,调子冷清,忙热心地停下:“买啥,我给买。” 衡南黑黝黝的眼睛在他面上停留了片刻,垂下眼利落地摇头,摇得很孩子气,头发丝跟乱晃。 盛君殊抬头扫了一眼店里,耐心跟村支书解释:“她是没来过,让她自己进去转转。我们在外面等一会儿。” 村支书哪敢不应,住了脚步,看着衡南走进去。剩下两个男人,气氛好像松快些,他从内兜掏了根烟递给盛君殊,露齿笑道:“女朋友啊?” 盛君殊平时不大沾烟酒。但见村支书一路说得口干舌燥,正在不自觉地来回清嗓子,目光在他熏得焦黄的手指上一扫,还是接过来,两人一起点上。 从这殡葬用品、五金、日用百货三合一的超市小门进去,里面别有洞天。 大屋里很暗,屋里全是货架,货架上满当当地塞了各种货品。买烟酒的玻璃柜台后面,老板耳朵上夹着根烟,翘着腿斜坐着,正在点零钞,嘴里默念:“六十五,七十……” 超市后门敞开,后门直通后院,亮光洒进来,刚好省了开灯。一个年轻女人坐在小板凳上,戴着碎花套袖,在后院里低眉扎纸人。 衡南打量一周,收回目光。 数钱老板也无意中瞥向了她,一看就是个生面孔,愣了愣:“要啥?” 衡南直直地看着他,脸蛋藏在西装外套里,一对瞳仁像猫似的,鼻梁翘,嘴唇又红,让人移不开眼:“灯笼。” “灯笼……”老板把钱放下,皱起眉头转身在货架寻找,“我们这早就没人用灯笼了。” 取了三四只纸盒子摞在柜台上:“灯泡行不?led的。” 大约灯笼和灯泡多少还有一个共同的字,衡南沉思了片刻,点头:“好。” 老板松了口气,又听她说:“要最大的。” 老板赶紧从柜子底下翻找陈年旧货,吹了口灰,“给你拿个12瓦的。” 衡南静默地掏钱,又静默地离了店,老板还奇怪地看着她。 “她要灯笼,我会扎灯笼……”一回头,原来是院子里扎纸人那女人摘下套袖走出来了,也焦急地往外瞅着,“你咋让她走了。” “哎呀,你掺和啥呀?”老板嫌麻烦,“又是城里人过来景区玩的,路过而已。你看她脸白成那样,上来就要灯笼,不走我害怕。” “不是的。”女人面色严肃,拇指和食指扣起来,圈成两个小圈,在眼睛上比了一比,皱起眉,“我刚才,在她身上看见天书了。你不可,对神明不敬。” 老板吓得毛骨悚然:“燕子,快正常点,神叨叨的……” 第25章 鬼胎(十五) 一根烟的功夫,村支书已将那点拘谨扔到脑后,说起话来也不再顾及什么,痛心疾首道: “……孩子嘛,生来就是白眼狼,就不能对他们太好了。我们哥儿几个让爹妈打着骂着长大了,这不是好好的,刘吉祥不成器,那就是被洪小莲给惯的。” 盛君殊吸烟的姿势称得上是矜持,简直就像是电视上的许文强。 眸光里的笑,带点阅尽千帆的冷漠:“慈母多败儿。” “那可不是?”村支书掸掸烟灰,“刘吉祥长到一把年纪了,衣服袜子都不会自己洗,穿脏了翻个面,再脏了,脱下来丢在地上,洪小莲捡起来替他洗。他在家里,躺下睡觉,起来就吃饭,再没别的了。” 衡南走出来了,盛君殊忙把烟熄了,装在装证据的透明塑胶袋里,把村支书都看脸红了:“看你,扔地上就行了。” 这素质也太高了。 盛君殊没说话,张开塑胶袋让他也丢进来,封好。随口问师妹:“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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