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点头算是满意,吃了口茶,道:“跟我去捕蝉罢。” 晚词一愣,道:“捕蝉?” 章衡站起身,从门后拿出两根粘竿,道:“这些东西太吵了。” 晚词接过一根粘竿,道:“大人公务繁忙,何须亲自动手?” 章衡道:“虽天地之大,万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 这话出自《庄子》,说的是孔子见老丈捕蝉,技艺娴熟,问其故,唯专心尔。 晚词会心一笑,与他走到屋后。这里是个过道,却鲜有人来。热风吹得柳丝如浪,晚词看见蝉在树上,却总是粘不准。反观章衡,一粘一个准。晚词素来好胜,急得满头是汗。章衡看她仰头站在树下,阳光透过树梢照得汗溶溶琼珠莹脸,宽大的官袍罩着瘦弱的身子,影影绰绰,虚虚实实看不清,有种别样的诱惑。 以前不觉得,自从知道她是女儿身,怎么看都是个女子。 晚词专心致志地对付树上的蝉,不防他走到身后,道:“你手不稳,难怪粘不着。”说着握住了她的手。 晚词吃惊于这么个冷冷清清的人手心滚热,一霎时她就像被粘住的蝉,动弹不得。他胸膛几乎贴上她的背,她能感觉到一片暖意,浑身的血腾地一下都往脸上涌。 章衡抬着头,瞥见她眼神惊慌,脸红似火烧云,深感捉弄她的乐趣,假装无所察觉,手把手地粘住一只又一只蝉。 晚词看着他裹住自己的手,看着树上他覆盖自己的影子,心如天马奔驰,呼呼风声压过了蝉鸣。 她舌尖抵着牙关,试了几次,终于把话推出来:“大人,我……我自己来罢。” 章衡松开手,手心明明没有汗,却感觉黏糊糊的。晚词亦是同感,定了定神,捏住被粘在竿头的蝉,取了下来。 “丽泉,原来你躲在这儿偷闲,叫我好找。” 晚词听见这个声音,吓得手一松,蝉尖叫着向空中飞去,变成一个黑点。 章衡神情自若地转过身,见刘密笑着走过来,指了指晚词,介绍道:“她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范宣。”又向晚词道:“这位是大理寺的刘大人。” 晚词低头作揖道:“见过刘大人。” 那日章衡离开大理寺后,刘密打探过他和罗懋坚起争执的原因,竟是为了一个范宣,心想何至于此?又想他第一次收门生,范宣又是个出类拔萃的,格外看重也是常情。 这会儿见了正主,细细打量一番,笑道:“范主事果真是一表人才,难怪丽泉如此看重。” 晚词道:“刘大人过奖。” 章衡看着刘密不知故人就在眼前,心中愧疚上涌,对晚词道:“你去忙罢。” 刘密是为了一桩官司而来,犯人云州女子骆氏自幼父母双亡,由伯父做主许嫁鲁铁匠。骆氏嫌鲁铁匠貌丑,两个月前怀刃潜入鲁家,连砍数刀,只砍下了鲁铁匠一根手指。 破案后,云州知州认为骆氏与鲁铁匠尚未完婚,故而不属于十恶中的谋杀亲夫,而鲁铁匠只被砍下一根手指,所以想免骆氏一死。 此案如今上报至大理寺和刑部,大理寺卿钟琦和少卿罗懋坚都认为当依本朝刑律中的:诸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判骆氏绞刑。 “钟大人和罗大人让我来问问你们的意思。” 大理寺的人都知道章衡不好相与,总让刘密来传话。 章衡道:“嘉佑二十六年,上有敕令,谋杀已伤,按问欲举自首者,从谋杀减二等论。钟大人他们不知道么?” 刘密苦笑道:“他们当然知道,可是这条敕令是吕大学士当时提议的,你也知道,他们是孟相的人。” 章衡道:“无论是谁提议,敕令乃天子之言,言出必行。既然他们不认同,那便请圣上做主罢。” 刘密无可奈何,叹气道:“我就知道你是这个打算。” 敕令与刑律冲突,天子对这小小的一桩官司也颇为重视,下令六月二十九日在集贤殿共议此案。太子宋允煦深知要变法,唯有让敕令大于刑律才有可能成功,章衡也明白这个道理,这场官司他们非赢不可。 可是天子这些年对变法态度暧昧,仅靠他当年的一条敕令,章衡觉得胜算太小,必须找到更大的筹码。 骆氏谋杀未婚夫一案在以孟相为首和太子为首的两党推动下,引起轩然大波。刑部每间值房几乎都在议论此事,这日早上,晚词走进值房,听见一名书吏道:“有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泼妇如此凶悍,死不足惜,有什么可争的。”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