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和胖丫理解起来不成问题。果儿答着她道:“一流戏子二流推,三流王八四流龟,五剃头,六擦背,七娼八盗九吹灰。应该算是下九流当中的第五流。” 阿愁这才知道,原来吉祥问的是那梳头娘子在三教九流中的地位。只是……梳头娘子又是什么个行当?替人梳头的?居然还有专门替人梳头的职业?! 她正疑惑着,就只见胖丫伸手推着吉祥的肩道:“我知道你是嫌这下九流没地位,总被人瞧不起。可你得知道,稍好一点的行当都是不愁收学徒的。也只有那下九流的行当,一般人家都不愿意送自家孩子去学,所以他们才会想到我们。可要叫我说,什么上九流下九流,只要能从这鬼地方出去,只要能混个饱肚子,便是刀山火海我都敢跳。管他什么地位呢!‘地位’二字,是能吃还是能穿?” 果儿不由嗤笑一声,回手戳着胖丫的脑门道:“你个吃货,就只知道吃!” “民以食为天嘛。”胖丫笑道。 之前胖丫曾说过,她想要做个厨娘,阿愁便顺势问道:“那厨子是第几流?” 果儿掰着个手指背诵着:“那上九流是:一流佛祖二流仙,三流皇帝四流官,五流烧锅六流当,七商八庄九种田。中九流是:一流举子二流医,三流风水四流批,五流丹青六流相,七僧八道九琴棋……咦?没厨子嘛!” 吉祥道:“也不是所有的行当都编在这俗语里的,我觉得,该是归在剃头那一等里的吧。” “也是呢,都是侍候人的差事。”胖丫笑道。 吉祥叹了口气,细声又道:“虽由不得我们做主,不过,我还是觉得,若有可能,我们尽量别落到下九流里去。我们的出身已经叫人轻贱了,若是再落到下一等的户籍里去,将来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人作贱呢。那上九流我们是指望不上的,若是能挑个中九流的户籍入籍,哪怕是第九流的闲散文士家里,也总好过见人低一等的下九流。” 这话果儿可不爱听,便撇着嘴道:“什么叫低人一等?!按照俗语里的说法,你怕是只有成了佛祖才不会低人一等。不然,便是你做了皇帝,上面还有个佛祖和神仙高你一等呢!我觉得吧,只要我们自个儿不觉得自个儿低人一等,就没人能看低我们。” 阿愁不由扭头看向果儿。虽说她早知道这果儿是个有个性的,却再没想到,才十岁且还从没受过教育的她,竟有着这样的觉悟。特别是,这还是在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 “等级森严”这几个字,不由叫阿愁想到自己那未卜的前程。虽然乐观时她哄着自己,觉得作为穿越人士,她怎么也该带点金手指,不可能落到太过悲惨的境遇里去;可悲观的一面却又实实提醒着她,这是她活生生的人生,并不是那些穿越小说——就是说,她的未来,很有可能没有最糟的,只有更糟的…… 这么想着,她在心里冲着那飘起细雪的天空默默竖了根中指——这贼老天,她明明做着秋阳做得好好的,不过只是闹了个离婚,居然就这么莫名穿越了!若是叫她知道她这穿越是哪一路神仙抽筋犯下的错,她非把那路神仙找出来抽了他的筋不可! “不过,”只听果儿又道,“若是今儿教坊里的人能看中我,我是再乐意不过了。” 随着果儿的话,一片雪花落在阿愁的鼻尖上,瞬间化作一滴冰冷的水珠。 第十一章·教坊 只要是背过唐诗的,大概没人不知道李白那首《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虽然不清楚诗里的“广陵”是不是就是她眼下所在的这座“广陵城”,可显然这座“广陵城”和诗里那“烟花三月”的扬州一样,地处南方。 南方的雪,和南方的雨一样,缠缠绵绵、湿湿漓漓。雪花才刚落上阿愁的鼻尖,就化作了一滴冰冷的水珠。 阿愁伸手抹掉鼻尖上的水珠,然后抬头看向身边的三个小伙伴。 看着这些稚嫩的脸庞,阿愁没法说果儿的想法不对。对于整天吃不饱穿不暖的她们来说,那光鲜亮丽的教坊自然是格外具有吸引力。可显然,她们仍只是一些不知世事的孩子,考虑问题还想不到那么周详。虽然几人当中,阿愁看起来年纪最小,个头也最矮,可那被困在阿愁躯壳里的秋阳,却是四人中唯一的一个成年人。 阿愁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些孩子们,便故作不解状,问着那三人道:“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教坊到底是做什么的。那制衣坊是做衣裳的,酒坊是做酒的,教坊是做什么的?” 她这话,竟直接问住了果儿和胖丫。半晌,果儿才挥着手笑道:“就是做唱歌跳舞的呗。每逢年节的时候,教坊的人不是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上街唱歌跳舞给大家m.cOmIC5.Com